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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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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东西个头不大,沉甸甸的挺有分量,观亭月险些没抱稳,手忙脚乱地托在胸前。

那猫左右张望,发现和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让面前的两脚兽给骗了,甚是哀怨地扒在她肩头,忍辱负重地接受抚摸,朝燕山“咪”了一声。

这猫不知是不是有人养,毛色鲜亮,挺

干净的。

观亭月一把一把撸着它的后颈,手感意外地不错,她听着黄猫不时哼哼唧唧地叫唤两下,说不清是舒服还是委屈,横竖也不懂,一律当做是撒娇。

她玩了好一阵,有感而发地开口,“好可爱啊燕山。”

后者本在出神,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不是在说自己,带着莫名萌生的醋意摸了摸鼻尖。

*

临河的这条街走到尽头,会穿过一个深邃的小巷。

和先前所见的盛世之景不同,此地阴暗萧条,砖与砖之间的坑洼里流满了脏污的水,一直延伸到明渠中。

低矮破漏的房屋后不时传出几声有气无力地咳嗽。

阳光无法涉足的角落里,许多眼睛悄悄打量着过路的行人。

每个城镇都会有这么一处见不得光的地方,这并不稀奇。

此处大概鲜少来过客,因此观亭月和燕山难免受到探究的瞩目。

“从前高阳氏冗兵冗官,无论是京中还是地方上皆养着一大批混吃混喝,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这些人多是皇室里的旁支,有的更是极偏僻的血脉了,每日只管摆阔气,讲排场,反正有朝廷发俸,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干。”

观亭月的视线扫过逼仄浊臭的房舍,“据说当今登基后撤掉了许多卫所衙门,叫他们自食其力去谋生路。”

“对。”

这些矮房拥挤在一起,内里黑压压的简直分不清白昼。

燕山瞥见一个苍白瘦削的男子阴冷地抬眸看着观亭月,便不着痕迹地牵起她的手。

“但是好逸恶劳了一辈子,哪有那么容易变,纵然一人分个一两亩好田,大多也是卖了去喝酒赌钱,有银子时无度挥霍,没钱就上街去讨饭,人见人厌。”

这便是如今的高阳皇室。

她环顾四下,“所以,他们都在这里了?”

“能在这儿的还算是好的。”燕山道,“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百姓大多知晓他们是什么德性,连当花子也没人肯施舍半个铜板。”

观亭月一时有些沉默。

她虽然知道大奕王朝外强中干,早已烂到了根上,但没想到它会烂得如此彻底。

昔年襄阳城闭而不开的一战,她开始还只认为是朝廷之人工于心计,不可理喻。而今想一想,似乎也不稀奇了。

连守城的兵都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些京官又能光风霁月到哪里去?

出了巷子,面前是另一条热闹的街市。

走没几步,不远处就见官差来来往往,像是有何事发生。

“快到安南王府了。”

燕山看出她在困惑,提醒道。

“前日下的圣旨,安南王软禁在了京城,这座府邸怕是要查抄。”

难怪会有这么多官差。

自古砍头、抄家、游街乃是百姓热爱围观的三大戏,其中抄家排第二,眼睛尖的能有机会窥得达官显贵们的些许珍宝藏品,以饱眼福,长长见识。

故而王府十丈外便站满了无所事事的闲人,或推或挤,很是热烈。

“诶,你们别挤,别碰我的摊子……别攘啊!”

这十丈处刚好有个单薄的货摊,小贩艰难地用手维护着自己的物什,和一帮大老粗们斗智斗勇。偏不巧那官差扬声喝止,人群往后一退,只听“哐当”巨响。

“啊啊啊啊——”

他卖的不知是什么鸡零狗碎,随着摊子一掀,顿时撒得满地皆是。

“我的东西,我的东西……”

小贩忙跪在地上捡,亦有不少看客见状转身来帮忙的。

观亭月横竖无事,撩起裙摆弯腰替他拾了两块玛瑙扳指。

也就

是在此时,一叠乱七八糟的白纸与书册落入视线之中。

她信手捞走,不经意瞥了两眼上面的内容。

那约莫是本手记,写着家中琐事,日常花销,或零零散散要拜访的亲友住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观亭月刚想还回去,忽然脑子里打了个激灵,又将这些文字反复看了好几遍。

燕山见她神色有异:“怎么?”

她没有多言,只把手记递到他跟前。

燕山何等聪明,仅一眼就看出端倪。

——这字竟与那张来历成谜的书信笔迹一模一样!

显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二人默契而无声地相视片刻。

他把玩着手里刚捡的玉镯,语气随意地问那商贩:“你这玉镯什么价?怎么卖的。”

小贩忙着收拾残局,抽空才应道,“三百二十两,客人您好心,给个三百两就成。”

“三百两?”燕山故作吃惊,“镯子我瞧它普普通通,何以值这许多钱?”

“您还别不信。”他骄傲道,“这可是前朝宫里的东西,你对着光看那玉质,不知比那寻常的玉镯细腻坚韧多少。”

听见“前朝”二字,他在心里“咯噔”一下,说话却不紧不慢,“前朝宫里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不怕告诉您。”小贩扶起被掀翻的摊子,“我干爹从前便是在宫里当值的,皇帝皇后身边说得上话的大太监!几十年来得了不少赏赐呢。”

“若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我也不会卖他留下的物件,唉。”

观亭月紧接着追问,“这手记也是他写的?”

“啊。”摊主远远看了一眼,“那是我要扔的,不值钱。”

“你这位干爹呢?他人在何处?”

“嗐。”小贩将架子重新支好,“他早死啦,前朝一倒,他就死在了宫里,尸体还是我去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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