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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啊,怎么不吃呢?”

宫元亨愣了愣,“哦……”他连忙拿起筷子,“哦。刚才烫。”

他开始喝粥,宫楼啜着保温杯中的饮料盯着他吃,没有从椅子上起身的意思。粥很烫,宫元亨是想吹的,可如果吹着吃他还要在宫楼的目光中坐上许久。那一瞬间,他几乎不敢吹了,于是木着脸往嘴里吞送。很快的,粥终于见底了,他下嘴唇和上颚也烫发出了一层刺刺剌剌的褶皱。

宫元亨放下勺子,他听见宫楼说:“你跟我来。”

两人离开餐厅,他跟着拄拐的宫楼,往里。在走廊上穿梭时,宫元亨一直在走神。尽管他在这里长大,直到现在都仍然觉得这座城市里恐怕不会再有比他家结构更复杂的房子了。在宾馆和后街的风水铺子中间,还有相当大的面积,数年前由宫楼亲自设计,隔出了许多房间,供他们一家三口生活起居。只是碍于先天条件,大部分房间采光很差,或者干脆没有窗户。

走廊上更暗,完全靠感应的射灯照明。他们这些年赚了很多很多钱,这种感应灯据说是最先进最准确的,靠温度感应。只是不记得从哪年开始,这些灯偶尔对着宫楼就不太管用了,有时候他走过去,一路的灯都没有亮。他真的老了,体温已经比旁人低了很多,这也没办法。

一直走到尽头,只剩下一扇紧闭的房门。说实话,他们家也没有那么多东西,宫元亨记得,这扇门后应该是个空房间。正想着,宫楼推开了那扇门。房内黑洞洞的,果然没安置东西,但仍然多出了什么——

宫利贞坐在房间正中的一个靠椅上,微微仰着头。她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眼球干涩到极致了才会眨一下眼。双手放在膝头,五指略张开着,指头上拴着交错复杂的红线,绑了许多不同的绳结,腿上搁着一把剪刀。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对门和门下的人都毫无反应。她这样有一小段时间了,但宫元亨还是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因为她微微仰着的脸上悬着一把暗黄色材质的匕首,手柄的部分就是用布裹着,看上去相当原始。匕首用大量颜色各异的绳线绑着、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线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结在房顶上。那把匕首的尖几乎快要划到宫利贞的眼球,随着门开后几不可查的气流轻轻晃动微毫,擦着她眨动的眼皮。如果不是尖锋利不足,这会儿她的眼皮大概就要血肉模糊了。

“爸……这是……”宫元亨盯着宫利贞眼皮上的匕首尖,头皮炸了起来。

“唉,这么多年,终于栽了一回。让她长长记性也好。”宫楼就说,像传播寓言的智叟。

“你也无能。”他突然话锋一转,背手望着宫元亨道:“你身上当时没有烟吗?点根烟按进她眼里当时不就好了?她一疼,不就直接疼回来了?明知道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好,还要拖到现在让我来处理。”

宫楼用拐杖不轻不重地捅了宫元亨腿一下,“你去,剪断线。”

宫元亨呆呆地看着宫楼,宫楼没有表情,双手撑着那根原木色的拐杖,只是盯着他,眼色像一潭死水。

宫元亨僵硬着挪动脚腕、拖着腿,磨到宫利贞身前。他的手伸向剪刀,一伸出去,手就不易察觉地抖了起来。椅子上的宫利贞对一切置若罔闻,似乎根本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他抓起剪刀,撑开,将刃贴着悬挂匕首的线,迟迟不敢落下——

“好了,你过来。”宫楼蓦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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