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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拽住了少年的云锦衣摆……

当纤尘不染的衣裳染上了带着血泪的手印, 是王储与臣民的首次碰撞。

翁斐对那震撼心神的一瞬,永生难忘——

他着华服,寸锦寸金, 高高在上;而他大翁朝受灾的百姓, 民不聊生, 申诉无门...

如今, 吴跃蔷那顶乌纱帽早落地了。王三磊御状里的内容全是揭发他的,却根本不知吴跃蔷找了京官替自己消灾一事。而陆河听说先帝翁鄞得知洛阳蝗灾的事情震怒不已, 便见风使舵, 快马加鞭,将贿款主动上交到御前, 说是吴跃蔷派人强行塞入他府上的, 他假意收下赃款只是麻痹吴越蔷的戒备之心, 趁机掌握吴越蔷的罪证。然后他还声情并茂地痛斥了那些贪官的恶行...把自己行贿之事摘得一干二净。

“后来, 陆河自请去洛阳布施赈灾、安置流民了,全然一副心系民生的好官模样。而朕也主动请缨赶抵洛阳,审讯贪官吴越蔷,拿到他供认画押的罪状书,再进行监斩。也正因去了洛阳,朕才更加怀疑陆河在御前是狐狸哭兔子,假慈悲。”

“怎么说?”我听得入迷,赶紧追问道。

“他若心里没有鬼,为何几次三番派人将吴跃蔷灭口?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多亏朕的护卫看管得严,吴跃蔷才侥幸多活几天。而且吴跃蔷一口咬定陆河多次收贿,只不过他在狱中拿不出证据,说证据在他府上。结果第二天他家就起火了,一切都化为了灰烬,亲眷也死了好几个,甚至都不用等抄家了。但后来,不知怎的,行刑前的最后一晚,吴跃蔷突然改了口供,将陆河的名字从罪状书中全部抹掉了。所以,陆河至今安然无恙。”

“我明白了,陆河去洛阳无非两个目的。一来装装样子,多做点功绩将功补过。二来,他不放心吴跃蔷,所以要跟到洛阳亲自解决他。那...王三磊后来怎么样了?”

“王三磊向朕求救后便撒手人寰了……”翁斐不由落寞唏嘘,“他被追杀后身上本就负伤严重,如果朕早一步路过宫门,他或许能活下去,继续做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翁斐忽然抬眸看青天,为雁过留声,水过留痕,但人过无名而悲叹。

“皇上你当时的出现是为豫地百姓亡羊补牢,及时止损。王三磊之死根本就错不在你。要怪就怪那个叫吴跃蔷的贪官草菅人命,要怪就怪户部侍郎陆河重赂轻民,要怪就怪……宸妃耽误了御状被发现的时间……”慢慢地,我语气减弱。皇上虽对宸妃厌弃不喜,但她好歹是两位小公主的生母...

本以为那青天之上,仅一只孤雁独行。却不想另有一鸿雁紧紧相追相随。一阵风吹,送它比肩之气。双雁并行,掠影云间,雍雍扬鸣音。目睹此景,翁斐忽而欣慰一笑,低头将我凝睇。

我亦回应起他,与他脉脉相顾。

隔壁院子忽然响起了朗朗读书声。过了许久,翁斐才牵起我的手,重新坐回了紫藤架下。

我回味着翁斐方才说过的话,不由纳闷地问,“可是皇上,你现在早已继位,根基稳固,又有大权在握。为何仍没有处置陆河?”

翁斐神色一黯,稍显无奈,“朝中势力复杂,环环相扣,官官相卫,这种事情绝不止有陆河一桩。若要连根拔起,势必会暴露党羽,牵扯太多人的利益,破坏其中平衡。所以当年,就算我回京后向父皇禀明了所有疑点,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皇还说,‘你看那陆河,虽然有行贿贪财的嫌疑,但他对豪民兼并的抑制、调剂余缺、权量市籴等等公务都能处理得面面俱到,很是出色。在没有证据给他定罪之前,那么他就是功大于过,仍然是可用之才。洛阳蝗腐案,就此尘埃落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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