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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 老实嫂的底气 占城港.老实嫂 一碗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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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算下来,不过是十文钱,已经是一大碗糯米饭了,够一家人美美吃上一顿的,若是人口多的,再翻倍用料,一个人吃一大碗,也不过就是文钱左右。便是范老实,现在也实在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开销——这样看来,他们也不得不再一次认可船上时那些买活军兵丁的说法了:说起干活,在哪里都是干活的,但眼下看来,至少对他们家来说,在南洋的日子实在是好过,不说别的,就说这椰浆糯米饭吧,放在老家,怕不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小块的好东西,在林场这里,哪怕就是货郎五天来一次,他们就这样尽兴地,足足地吃一次,一个月下来,不过是六十文的开销,他范老实又如何吃不起了呢?

有了这样的好处,虽然在南洋生活也有许多陌生不便的地方,但也就都可以忍受了,甚至还有了充足的动力,去竭力把自己的一些老观念,老习惯调整一些,譬如说老实嫂,自从积极地去学了椰浆糯米饭,开始更改食谱,尽量在南洋的特产菜肴和汉人的饮食习惯之间做调整之后,现在也进一步地改起自己的观念,走到牛车边上,先笑着问了一声好,才问道,“阿布大叔,有没有新来的报纸啊?话本也好——要有拼音的。”

这若是在从前,她可舍不得把自家的钱换成这样有字的东西——不但贵,而且对农家来说着实是很无用的。老实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家还会有全家识字的一天,刚来时,见到林场工人买报纸,她是很不以为然的,认为这些人‘实在不会过日子’!但现在,她不但自己要买报纸,甚至还要买话本呢!老实嫂一边用眼睛看着阿美祭司,一边故意放大声音,用还不太熟练的官话说,“没有拼音,我们是一个字都看不懂的,就是拼音,现在也学得不好,可惜,汉人不知道能不能上知识教的识字班?”

车前的人还不多,阿美祭司肯定是听到这句话了,她转过明显发黄的眼珠子来,仔细地看了看老实嫂,老实嫂琢磨着她的神色,似乎没有太多拒绝的意思,因此,尽管心跳有点儿快,而且有一种很强烈的异样感——老实嫂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和这些赤身**的土人女子同吃同住,也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要从这样的土人女子这里去学汉家的拼音!

她感到自己和这些土人,简直就不是一个物种,多奇怪啊!她们居然也会动,会吃饭,会说会笑,还能和老实嫂比划着开玩笑,他们也有喜怒哀乐……这些种种事实,对她仍有很大的冲击,但是,她已经逐步地克服了这种冲击,从一开始,只要没有别人陪伴,一个人单独面对土人,便紧张得呆如木鸡,到现在,在丈夫无声的鼓励和催促之下,老实嫂居然也能勇敢地直接和阿美祭司对话了。

“祭司,你是做主的,若果我们这些不懂拼音的汉人,也想来上识字班的话——不不,也想入教来参拜知识神,来一起苦修的话——”

老实嫂壮着胆子,咽着心跳,故作随意,仿佛只是在开玩笑一般地问着——这样,即便被拒绝了,气氛也能缓和一些,否则,若是惹来了阿美祭司的不喜,他们就得担心被林场的土人们跟着迁怒了。

不过,知识教的祭祀虽然博学,而且虔诚苦修,但他们不像是老家有些地方的道观佛寺,香火一旺盛就开始故弄玄虚、嫌贫爱富,给香客脸色看了。知识教倡导的是‘微笑传道’,所以他们的祭司,一旦开始工作,脸上总是带着一点笑容的,这个还是别的汉人女眷私下里告诉老实嫂的——她们也对知识教很好奇,但这些女眷是从买地来的,都受过扫盲教育,至少认识拼音,因此虽然好奇,但却没有入教的动力,也不用参加每次祭司过来组织的‘苦修’。

阿美祭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老实嫂,一瞬间老实嫂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但仍然佯装无事,僵笑着在一旁等候,这一刻时间应当很短,但在她个人来讲,当然是很长的,但好在阿美祭司最后还是露出笑脸,用口音也还比较重的官话,慢慢地说,“汉人入教,不归我管,不过,知识教的课,谁都可以来上,搬着板凳过来,没有人会赶你走。”

果然……知识教不好入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是罪民……

反正,对他们这些罪民来说,怕是什么都不简单,老实嫂也没想过一问就能入教,能得到许可,一起去上课,已经算是非常顺利了。她也不敢和阿美祭司再多闲聊,连连点头道谢,便去买东西了——一高兴,买了两个椰子,一大竹筒的糖,还有五文钱的糯米,叫孩子抱回来,用土话飞快地对范老实说道,“祭司答应了,我们快回去做上饭,你带着孩子们去上课,我等饭烧好了就来——祭司不收钱,请她吃个糯米饭也可以的吧!”

范老实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似的,但眉头也扬了起来,眼睛一亮,接过她手里的椰子回身快步走了,其余好几个平时说得上话的女眷,都过来好奇又钦佩地打量着老实嫂,七嘴八舌地问,“你和阿美祭司都说什么了?”

“好大胆!我们都不敢和她搭话呢!毕竟是祭司!”

老实嫂也不由得找回了一点在家乡的感觉——她是猎户女儿,在老家本也不是这样战战兢兢的性格,只是这连番的天大变故,千里的迁徙,好像是把他们的腰杆给打折了一样,叫她由不得打从心底畏缩起来,甚至有点儿离不开丈夫的陪伴,不敢在这陌生的地方单独待人接物。

但是,这个月下来,南洋这和想象中差别太大的生活,这不算吃力,所得却也丰厚的工作,这不五时还能吃点于老家来说已是十分奢侈的甜品的生活……哪怕就只是这么一点点甜味,也仿佛把她断了的腰杆,重新给滋养得挺直了,有了什么东西,在她空虚的脊梁里凝聚了出来。而今天向阿美祭司搭的这么几句话,就像是让这些还含糊的东西,突然间落到了实处,化为了——化为了骨头里的一股底气,大半年来头一回,她的笑容里有了点轻松、自信的味道,谈吐间也有了自己强烈的主张。

“说的是上拼音班的事情!”她说,主动邀约起了同来的几户新移民家中的女眷,“怎么样,一起去上吧?!想上就赶紧的回家做饭去,可别说什么男人孩子去上了,咱们就不用去这样的话。依我看啊,咱们也得抓紧了去学,既然六姐——”

她第一次亲昵地省去了‘谢六姐’前头的谢字,也不再用军主这样尊敬又疏远的称呼来定位谢双瑶。“——既然六姐要咱们女子也读书识字,总有她的道理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顺着去做事,总是不会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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