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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不舒服就对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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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的?啊——金市是心疼那五千壮劳力的损失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是主抓农业的,此次来敬州上任,也是因为——此处的地理,你我都是明白的——”

的确,敬州这里,实际上能抓的也就只有农业和航运业了,可以作为韩江水系的一处港口,提供一些货物集散的作用——也就仅此而已,要说设厂发展工业,畜养牲畜,考虑到交通的不便这都并不现实,首先如何把机器运进来就是很大的问题。

之后的维修,产品的运输,也都不如沿海的潮州等地方便,曹蛟龙便是挖空了心思,也只能想到这里还能开设林场而已,其余的经济发展,前景着实一般,他虽然不知道金逢春入仕以来一向是农业口的官,但很容易可以推测出来,主官对于敬州未来的展望,必定是以农业为主,如此,对于一口气水淹了五千人,自然会感到心痛。因此,他便很详细地解释了起来。“来到敬州之后,果然情况和我们想得一样,并不适合挑拨寨子们相斗,拔去最不服气的尖子,留下能老实干活的那些人,主要是因为势力最大的五姓人口太多了,田庄也多为他们所有,不杀掉一些人,找不出第二个势力能和他们抗衡。”

“当然了,马千户被说动了以后,也有要见功的心思,此事我是不好相拦的,从结果而言,如此处置,也便于敬州尽快恢复农业生产,倘若州治这里,也是挑拨各处相斗,那今年整个州的秋收就算完了,压根没人能种田,到了冬日,必有饥荒,后续怎么运粮进来还是个问题。既然县治内斗得厉害,州治这里就要快刀斩乱麻,赶紧把局势平息下来,种出庄稼,冬日里还能接济县治一波。”

这是实话,金逢春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些使者上路之前,参谋部早已根据各处的局势做了可能的策略建议,因地制宜,策略也是不同。总之多为挑拨、分化,让村寨内斗消耗掉战力,只要瓦解了村寨抱团的局面,买活军获得绝对的主动权之后,工作要好干得多。

当然了,后续要处理的问题也是很多的,多数还要引入輋人过来,继续追猎在山中隐藏的流亡客户,否则人手一定不足,本地还会继续动荡,从经济账来讲,敬州的做法是最为利落的,收效也的确最好,也难怪参谋部会同意曹蛟龙的汇报,并且派来了技术支持,运来了药火,指导马千户的兵丁炸毁了天然生成的水坝——杀敌最高的境界,自然是莫过于己方不损一兵一卒,敌方丢盔卸甲、全军覆没了,不论是参谋部还是曹蛟龙,在这一系列工作中都是站得住脚的。

但是……这就是军、治分家的坏处了,参谋部从自身脚步出发,要考虑尽快拿下敬州,和潮州前来的大军汇合,减少自身的损失,同时也要尽量维护敬州的秩序,否则大军打山城,己方难免伤亡不说,在坚守的时候,城内的百姓也会受到严重的损耗,并因此对攻打城池的买活军产生深远的敌意。在其位,谋其政,他们的选择无可厚非,但在金逢春这里,她就感到自己后续的施政手段受到制约了。

“话虽如此,但当时真就没有除了炸掉石坝之外的手段了吗?”

最让她皱眉的,也在于此,金逢春点着日记真有些苦恼了,“这么一来,我这里就有点难办了——要打通闽西、广北,形成严密网络,韩江是重要的一环,整修韩江水运是一定要用到药火的,否则韩江难以行船,水域狭窄,只能停泊小船的话,水运成本居高不下,此处和外界的联系便照旧不便,没过几年,只怕老规矩又要抬头了!”

“啊……这……”

曹战士便也有些尴尬起来了,他显然还完全停留在军人的思维里——或者说,整个参谋部都没有考虑过后续的治理细节:摆在眼前的,大溪坳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幸存者,都是听到了一声闷雷般的响动,随后水就下来了。结果,还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买活军开始在江里炸石头了,响动、石头碎,水流……三大要素全都齐全了,城中百姓增长了见识,四处去传说的时候,不至于人人都无法把大溪坳和药火联系起来吧?

联想过后,反响会是如何呢?这是不可预知的事情,比较把稳的思路,自然是先缓一缓——先不修航道,集中力量上扫盲班,组织种高产稻,赎买田地,分配耕地进行两季的生产,同时建设医疗卫生基地……就像是买地消化其余城市一样,一年下来,城中的百姓见到了买活军的好处,对大溪坳的真相谁还会落力追寻?五姓人家都是急于迁徙,早被撮弄走了,有什么是非,比眼前的好生活更重要?

但是,如此一来,韩江的航道就得等上一两年了,这一两年间,敬州官府要承担额外的运输成本,忍受低下的运输效率,而且还失去了一个快速弘扬六姐神威,收拢人心的好手段。金逢春的全盘计划也因此被打乱了,她不能不因此不悦,曹蛟龙也意识到,自己最好解释得再深入一点,不能如此笼统了。

“其余还有什么手段,能把石头弄开了?倘不水攻,只靠马千户的二三百子弟去杀敌,二三百人要把五千人全歼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也不会答应的,再者说来,他要药火,多少也存了试探之心——他当时听亲友来信中提到了药火和红衣小炮,认定了敬州的确无法抵挡,但却始终还怀抱了一丝侥幸。

如若我们推推拖拖,不肯给药火,那他怕未必相信药火的威力真有那么强,马千户也是不会把自己手下的兵投去和五千人作战的。他有很大可能,会真正挑出两千五百人来守敬州,守到一定时日,为自己攒足名声,再从山间抄小道退到羊城去——能从买活军手底下逃遁出来,并且不损太多的子弟兵,这份军功足以让他东山再起了,若他在守城时优先消耗五姓的人口,我们还得欠他一个人情。”

无可挑剔的逻辑,关键就在于对这五千人的性质认定上,金逢春总有点不舍,认为他们还是可消化,可转化的——这么多年的农务接触下来,她实在是见惯了农户的素质,这五千人虽然细算起来,没有盖不上罪名的,但必须面对的现实是,在山区能活到买活军过去转化他们的独立农户,很少有不涉及人口买卖、聚众斗殴、故意伤害甚至是抢劫杀人的,真正老实巴交的农民,哪里经得住这样的世道,若是运气好,生在富庶地区还能守住自己的田地,在山区这样严酷的地方早就沦为佃户或者奴隶了,倘因为这些罪名就一杀了之,那就没有多少农户是值得转化的了。

——可在参谋部乃至曹蛟龙这里,他们的理由却是完全正当的,甚至可以说是比金逢春还要更正当,因为这完全是秉持了六姐的指示——金逢春知道,此次出兵广北,除了要把真老母教彻底打掉,让天下人不敢再用魔教为遮羞布来鼓动百姓敌对买活军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摧毁围屋,而六姐的意思很明白: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要怕杀人,要敢于消耗掉一批最顽固的,最无法转化的客户男丁——谁反抗得最厉害,那就要杀谁!

根据这条基本思想,买活军先在广北钓鱼,把第一批乡兵诱入闽西截杀全歼,不留活口,随后又在敬州县治,以‘莫须有’之罪在各村寨中挑拨矛盾,激发他们彼此械斗,再以结仇为理由,鼓动众人迁徙……

在这批混乱中,死去的男丁,以及被动乱牵连而死的男女老少,加在一起只怕早就超过了五千之数。那么,参谋部在敬州的决策,金逢春哪来的底气说它是错的呢?而曹蛟龙作为一个使者,事事都是请示过参谋部的,金逢春当然也不能说他要负什么责——一个入伍不过三个月的大头兵,若说他要负主要责任,那买活军成什么了?乌合之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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