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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天下之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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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这里,小国林立,百族纷杂,但语言实际上并非有多么繁复,有点像是各地口音不同的官话,譬如说占人,他们流落各地之后,现在说的话语已经有了各地口音,而且,占人本来就和满剌甲、爪哇人的语言非常相似,南洋一带,只需要会说越语、占语、高棉语,几乎就能在南洋畅通无阻了。”

“越语,这不必多说了,据说出自百越族,迄今和吴越这里的老方言都还有一丝相似,安南一带自然都是说这种话的,还有暹罗人、澜沧人,也都说这种话,只是口音不同而已,传言凡是说这话的人,祖上都是从华夏迁移过来的百姓——实则在汉代,他们如今的领土也多数都是交趾郡、南海郡的范围之内,如今咱们彩云道那一带也有不少越族,说的话是一色一样,对会听的人来说,不过是些许字句不同罢了,交流是完全无碍的。”

“至于占语,满剌甲、爪哇人都说这个,因这些地方原本都是占城国的领土,只是之后陆续自立罢了,占人的祖先来自满剌甲,但也有说法,他们是商时从华夏迁徙而来,是商人后裔,所以最开始我们叫这个国家是林邑,认为这个国家是比干后裔……”郑地虎说到这里也嘀咕了一声,“不过哪有华夏人长成占人这个样子的,不太像,多数是以讹传讹,或者是占城国主为了讨好三宝太监,想办法和华夏攀亲罢了。”

他咳嗽了一声,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介绍道,“至于高棉语,那不必多说了,高棉语是真腊国那一带所用的语言,如今真腊国四分五裂,原本百年前,他们所在之地还有个吴哥国,但现在吴哥已经完全沦陷,被暹罗占据——吴哥城又曾被占城人毁于一旦,如今的吴哥城是在老城废墟上新建,所以占城、吴哥、暹罗、安南之间,关系复杂,各有仇恨,现在只是勉强相安无事而已。一有了机会,他们还是要互相攻打的,也很乐于挑拨我们这些上国来使和敌国的关系。”

“暹罗人也说越语,那岂不就是说,暹罗人也可能是从我国迁徙过去的?”

“这是自然了,全都是自古以来啊——这当然也是可以考证的,暹罗人的同族在我们这里为数也是不少,再有澜沧人,都叫澜沧人了,喝的就是澜沧江的水,澜沧江源头在我国境内,澜沧江流经的地区岂不就是我国的领土了?”

郑地虎作为开疆扩土的爱好者,非常熟练地掌握并且应用了谢六姐‘自古以来’的思考逻辑,并且做了相当的发散,这种想法,对于买活军来说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华夏境内好像还没有什么有影响力的大河,发源地在别国境内,而且,要按他这么说的话——

“我记得天竺还是身毒啊,就从满剌甲再往外走,要经过的那个地方,六姐说过他们信仰境内的一条圣河,发源地就在我国吐蕃境内,叫做马泉河,在本地话中叫做雅鲁藏布,意思是从最高的山峰上留下来的神水……按你这么说,岂不是雅鲁藏布江流经的地方,都是我们华夏的领土了?”

黄小翠忍不住接口说了一句,不过,从她包含笑意的话语之中,很容易就能听得出来,她对这样的说法也并不反感。郑地虎更是理所当然的回答,“啊,那不然呢?”

“得了得了,少说两句吧——还是先说占城这里,你对占语掌握多少,感觉上能交流吗?”

郑地虎作为一个语言天才,所掌握的语言,光是华夏境外的就达到了四五门,他会说东瀛话、弗朗机话、红毛番话,而且能流利说安南话,要不是因为他的语言天赋这么好,也不能抢到南洋船队主帅的位置。对于占语,他从前常去吕宋,吕宋本地人说的话和占语是一个语系,差别就像是武林话和姑苏话一样,当然是不同的,但是,会说一门,就很好学习另一门。

他从前没有来过占城,所以无法肯定自己和占城人交流的效果如何,在码头会见了占城国主之后,郑地虎的心放下来了,“简单交流问题不大,而且,他们的‘婆’会说一点汉话,会写汉字——”

这样的话,就好交流了,这是个好消息,因为买活军这里聘用的通译,很多都是从商人那里招揽来的,并非土生土长,不能完全信任,占城港这里本地的汉人,对于他们的态度也还是未知数。郑地虎本人通占语,双方受到通译蒙蔽,发生误会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而且,国王发现天使居然会说占语,那份喜悦和荣幸就别提了。舰队在占城港看来有个好的开始。

“他们有说外交活动什么时候结束吗?”黄小翠问,她看了眼手表,“晚饭什么时候开始?”

“应该快了,本地人习惯在太阳彻底落山后再开始宴会,白天实在是太热了。”

郑地虎一边说,一边调整身上的花环,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它摘了下来,“这会应该没什么人会进来——他们好像误会我们是情人或夫妻关系了。”

“?”黄小翠疑惑地低头看了郑地虎一眼。

“这是占城这里的习俗,占人和越人村落很多都还是……那个教科书里怎么说来着的,母系社会。”郑地虎介绍,“你注意到了没有,我们刚才去的水池,虽分男女,但两边的建制应该是完全对等的,这个和南洋别处的国家不一样。再加上你也是女的,和我平起平坐,他们可能以为你是我的配偶,买活军也采用了占人一样的婚配方式,所以国王就更加高兴了。”

这里有很多和华夏完全不同的礼节方式,譬如招待贵客的第一道程序居然是领着去沐浴,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在南洋,沐浴是很严肃的礼节,被视为有治疗疾病的功效,非止占城国,很多国家都有御用浴池,在河流上游选址,用石板建造一个巨大的池塘,引来活水沐浴,这些池塘有时候被赋予了神圣的意义,百姓深信在其中沐浴可以治病,还要供奉名贵的礼品,才能换取在其中沐浴的机会。

占城国如今势力衰微,但还是在城外建造了两个大池子,平时由卫队把守,百姓们都只能在下游沐浴,如果偷溜进御用浴池,这是杀头的死罪。远来的客人,可以在池水中洗去一身的尘土和汗水,得到珍贵的清凉,再被献上香花,祝福疾病和蚊虫远离他们——和清凉,驱虫有关的东西,在本地都是吉祥珍贵的象征,这是华夏很少见的事情,其实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本地是多么的炎热,蚊虫又是多么的猖獗。

黄小翠洗过澡之后,还是穿上了背心,因为国王让人送来的衫子是很轻薄的,她有点不习惯——虽然不穿背心也没有不雅的顾虑,因为送来的花环恰好挡住了胸口,至于她身边的侍女,她们只穿着短裙,也是行动自如,和男人擦身而过时彼此都相当的自然。

只有等级较高的那些侍女,被赐予了上衣,城里的百姓们,稍微贫苦一些的便是衣不蔽体,黄小翠很好奇他们是怎么防虫的,郑地虎说,除了使用药草以外,其实主要是不太当回事,本地人被这些蚊虫叮咬了数千年,反应是很小的,即使被叮咬,也只是起一个很小的包,过一会就消掉了,但外地人不同,被叮一口很可能就会出大事——会起大包、红肿溃烂,最后发烧死去的都有。

“都说南方有瘴疠,其实很多就是被毒虫叮了,反应奇大又难以治愈,本地人很少有这样的事,他们不会被虫子叮死,对大多数本地毒蛇的反应也较轻,按买活军天书上的说法,应当是反应重的人,他们的基因很难在本地流传,所以一代代下来啊,物竞天择,抵抗力也就越来越强了。”

黄小翠是北方人,虽然皮糙肉厚的,但确实被本地的蚊子咬了以后感觉很痒,她赶忙摸出风油精和花露水来给自己擦上,一边擦一边说,“所以说,六姐做事,一向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凡事都预备在前头,上半年突然研制了这么多成方药,原来都是为咱们南洋舰队准备的。这风油精别说真驱虫,我在船上就没怎么挨咬,占城国王应该也很喜欢这份礼物。”

这是自然,来自华夏的布料、瓷器,还有这些精巧的玩物,到了南洋哪个不是贵人追捧的珍宝?不过这话又有点蹿远了,黄小翠没等郑地虎接腔,就连忙催促,“说回这个母系社会,既然本地是母系为主,为何出来迎接的国主是男人呢?”

“母系只代表血缘,又不是说做主的就是女子了。”

郑地虎对于这个话题显然也是有过思考的,他是结合了自己的见闻,以及在买活军处学到的新知识得出的结论,“占人所奉行的母系社会,其实和云贵一带类似,都是母系舅权制,又或者是母系夫权制——占城人似乎是母系夫权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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