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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春江花月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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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师傅的指派来给前家来送收据,只是正好赶上了前有才的超度法事,在前家人的一再坚持下,她才同意留下,等法事结束后再走。

“二叔公,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法事可以开始了。”前有善来到一群长辈的中间,向中间的一位老者说道。

"嗯,有才他是我们看着长大,他死得不平啊!"二叔公叹息地摇了摇头。"有善啊,都开始吧。"

随着一声道号响起,一群道爷手拿拂尘,开始低低诵经。

这场法事的排场并不小,院子里摆满了彩色的法旗,清脆的锣声时不时地响起,在昏暗的天色下弥浸。

院子的四周挂着不少灯笼,一些仆人忙碌地走来走去,给道爷们端茶送水。

“魂来!魂来!”

一名老道爷忽然一甩手中拂尘,抬头看向院子上空,连喊了两声“魂来”。周围的前家人里有些骚动,站在人群中的管琼神情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前家人见了,心中纷纷赞叹,不愧是义庄传来的人,这胆量果然大。

只有前有善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发现管琼袖子里的双拳紧握,似乎内心很是挣扎。“难道义庄的这位管姑娘,她竟然也怕鬼?”前有善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唰!唰!"

两名年轻的道士手拿木剑围着火盆舞起剑来,夜风吹拂,火盆里的火焰颤动了起来。“

你们快看,火变绿了!”忽然有个前家人大声喊道。

众人全都纷纷看向火盆,果然,原本通红的火焰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幽冷的绿色。"这……这是怎么回事?"二叔公指着火盆,身体有些颤抖。与那些慌乱的人们相比,管琼依旧神情不变,淡漠而孤冷,只是她的脸上似乎苍白了不少。

“诸位不必惊慌,横死的人本就怨气极重,这火乃是三昧真火,就是为了燃尽死者的怨气。”老道爷一甩拂尘,扫了一眼众人,淡然道, "等火变回原本的红色,那说明怨气也就散尽了,冤魂自然

会解脱。"

经老道爷这么一解释,在场的前家人也全都定下心,相信火变绿,只不过是正常的法事的一部分。

然而管琼却和众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渐渐的感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是她长期住在义庄里渐渐养成的感知力。

"管姑娘,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前有善发现了管琼的异样,走了过来,客气地小声询问。"没有。"管琼的冷目扫了前有善一眼,不太情愿地回道。就在这时,又有人尖声喊道: "你们快看!火的颜色又变了!"火焰的颜色又变了,这次变成了蓝色,让看的人有种莫名的寒意。

"怎么会这样?"

众人再次慌了起来,因为火焰并没有像老道爷说的那样变成红色,显然,这是老道爷都没预料到的发展。

"诸位!"

老道爷走了出来,他想再次安抚众人,耳边却传来“嘭”的一声,火盆里的火焰乍然爆开,如漫天的蓝色烟火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连老道爷自己都吓了一跳,道袍更是被火焰烧去了一大块,样子很是狼狈。

“啊!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

只见在一群道爷的身后,隐约有个黑色人影低头站着,就仿佛是忽然出现的,无声无息。

"鬼呀!"

惊慌的前家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一窝蜂地快步向着门外奔逃而去,前有才扶着二叔公也正要逃走,一回头就看见管琼还在原地站着,只是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上那始终冷漠

的表情也转为深深的恐惧。

俞有善叹了口气,以为管琼是吓傻了,暗想原来就算是义庄的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怕死人。

"管姑娘,还站着干什么?快逃啊!"前有善大声提醒道。

他没想到管琼还是没动,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缓声道: “师傅常说,医馆收活人,我们义庄收死人。"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着明显的颤动,但语气里却又种莫名的坚决。

前有善不由一愣,又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 “啊?你想做什么?你没看见连那些道爷们都跑了吗?"

"作为义庄大师姐,没有见鬼就逃的道理。"

管琼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她只是面色苍白,眼睛还挂着泪,义无反顾的向着黑影走了过去。

"你!"

前有善还有些没走的前家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像是受到了某种感染,他们竟然也不再逃,而是要陪管琼一起留下来。

管琼在走向黑影的时候,她已从怀里飞速的掏出了一叠黄纸,边走两手边以让人花眼的速度折叠着什么。

很快,大家便发现她折得似乎是纸元宝,不过这个纸元宝似乎和平常的又不太一样,管琼折元宝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便折叠了一堆,抱在她的怀里。

此刻她已经到了黑影的跟前,这个黑影依旧低着头,管琼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感到有一阵阵的森冷寒气传来。

霎时间,管琼掌起怀里的一个纸元宝向着黑影脚下的地面扔了过去,她绕着黑影边走边扔。随着时间分秒流逝,前家一众发现,这些元宝并不是在乱扔,而是刚好排成了一个图形。

"噗!"

在图像完成的时候,忽有一道火焰冒起,这些元宝竟然全都剧烈燃烧起来,化作飞灰。而就在元宝燃尽的时候,那个诡异的黑影也跟着不见了。

这时俞有善带着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战战兢兢道: “那“东西”呢?”

“暂时走了。”说这话的时候,管琼已是虚脱。

“他……他是有才吗?”前有善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事情。"不知道。"管琼摇头,神情已恢复成以往的冷漠。

前家驱邪一事,陈子轻没围观,他是在街上听人说的,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郭大山死了。

陈子轻打听得知是个柴夫发现的,他害怕不敢往外说,回家跟婆娘商量,犹豫着报了官。郭大山自尽而亡,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尸首就那么埋在乱葬岗了。

陈子轻穿过怪石乱立之地找了过去,他想把郭大山挖出来看看,还没下手就让一个捕快给驱走了。

这事只好暂时放一边。

很快就迎来胡老七出殡的日子,义庄请常合作的风水师跟乐队,走大街敲锣打鼓唢呐,浩浩荡荡地送胡老七去了墓地。

棺材进土要洒纸钱,烧元宝跟纸马。

这都是义庄提供的。

陈子轻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哭丧声中抓起一把纸钱,朝上空一抛,他抛了不知多少把,心不在焉地目睹棺材进坑,被—铲—铲的土掩埋,填上。

胡老七只是普通的溺水,他的死因没文章可做了。陈子轻跟着师徒三人回义庄,一口水没喝上就要为前有才的“上材”仪式做准备。

为防止送葬途中,尸体在棺材里晃动,空隙要填满,用土包填。

这流程只有陈子轻不熟,刑剪让他去打包土,还不要疙瘩,要细碎的,泼上水搅成微湿,他就去弄。

陈子轻蹲草边包土的时候,冷不防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紫黑色,他惊得“腾”地站起来。

管琼来搬纸土包,眉眼清亮地问: “小师弟?”

“我解手去。”陈子轻匆忙丢下一个借口就跑到没人的地方,举起双臂查看。这是灵异区,根据正常逻辑走向,胳膊上是鬼印,但这明明更像是……

中毒长出来的毒斑。

陈子轻在隐蔽的地方待了很长时间,期间他听见管琼叫他,魏之恕喊他,直到刑剪那气沉丹田的吼声,他才现身。

“又他娘的偷懒是吧,躲这儿来,看把你能的,翅膀硬了义庄不够你住了,那就滚蛋!”

刑剪正想把小徒弟拎回去罚叠元宝,却见他那双大眼耷拉下去,小狗似的。

不禁一乐。

下一刻,他的眉间高耸: “过来。”

>陈子轻垂着手走向刑剪,茅草扫得他麻裤腿沙沙响: “师傅,我摊上大事了。”

“师傅眼睛没瞎。"刑剪右手捉住他左胳膊,放下来,捉他右胳膊,两只都看了个遍, "应该是毒斑。"

陈子轻吸气,真让他猜对了。

原主是被毒死的,他生前在船上突然头脑发胀意识模糊,便是毒发了。那任务就是找出对他下毒的人,或者鬼?不对,肯定是人。

因为任务不止要找出凶手,还好看着对方入土。鬼入不了土。陈子轻陷入深思,120区绝对是有鬼的,只不过,鬼不是这次任务的答案。

"两只胳膊都这色了,毒性很烈。"B

刑剪对上小徒弟恍惚的眼神: “你该凉透了,长尸斑了。”陈子轻看他: “那我怎么没事,不疼也不痒,一点感觉都没有。”刑剪跟小徒弟大眼瞪小眼,瞪到眼酸干涩。

“不是才发作,是才出斑,没死就成,别管了。”刑剪摁着眼皮往回走,像是根本不在乎小徒弟的死活。

陈子轻站在原地: “那我为什么会中毒,谁给我下的毒。”"师傅哪晓得,你有点屁功夫就到处跑。"

陈子轻拽了拽袖口,义庄师徒四人,除了邢剪穿袍子,剩下全是方便干活做事的短衫,一截小臂露在外面遮不住,可他这紫黑皮看着吓人,会被当是生了怪病,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还不知道能传出什么花来。

先不说能不能借到邢剪的袍子,尺寸他穿太长太大,也不像那回事。跟他差不多身形的秀才那儿有长衣,能挡他胳膊的异常。

陈子轻刚动找秀才借长衣的念头就迟疑了,他穿了长衣铁定要被人耻笑,说他一个赚死人钱的义庄伙计,竟然也装读书人。

"站那干什么,跟我回去。"

前头传来邢剪火爆的喝斥,陈子轻心惊胆战地追上去: “师傅,大师姐跟二师兄不在吧,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刑剪没回话,到了山庄,他把小徒弟拽进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找出两根布条,黑色的。陈子轻会意地伸出两条胳膊,满眼的期待和乖巧。邢剪挑高眉毛: “你一下伸两条,要师傅给你绑一起?”

于是陈子轻默默放下一条: “师傅,那我绑了布条,大师姐可

能不会问,二师兄是绝对会问的,估计还要趁我睡着解开布条看个究竟。"

“看就看了,你从江里上来后和你二师兄重归旧好,让他知道你遭了祸事,他不得心疼得要命,从此你的所有活他都给你做,岂不能美死你。"

"……”陈子轻说,“我怕二师兄担心嘛。"

邢剪重重地“哼”道: "那你倒是不怕师傅担心。"陈子轻不说话了。

一只大手结结实实地握住他的手腕,他看布条在木手掌上灵活穿行,听见邢剪道: "这斑说不定明儿就退了。"

陈子轻有不同的猜测,他不来,这副身体就是尸体,中毒身亡后长的毒斑,十有八九会一直在。没一会,一条小臂就被绑上了布条,完全掩盖了紫黑的皮肉。

陈子轻很意外,邢剪的左手掌是假肢,配合起右手来,竟然丝毫不生硬卡顿。

随着他另一条小臂绑好布条,屋里的静谧就没了,他被赶去伙房烧水,中途偷溜去灵堂看前有才的胳膊,没变色。

原主毒发落水至今,过了三日。前有才要晚一日。

那他明儿再看一下有没有变色就能确定前有才的死因,同时也能得出前有才在不在任务其中一环的定论。

明儿前有才的棺材要钉钉子封棺,封上就不好开了,他得在那之前趁机达成目的。陈子轻盘算着到伙房烧水,他还没烧开,院里就响起邢剪风风火火的叫声。“老幺,跟师傅去捞捞尸!”陈子轻嘀咕: "没事捞什么尸啊。"

【对你师傅个人而言,捞尸才是他的正业。】

【穷人家的尸体免费打捞,富人家的尸体,适当收些辛苦费。】陈子轻摸摸小臂上打了死结的黑布条,扭头朝外面回了一句: “来了。”

义庄的木船拴在江边,邢剪到那儿把绳子一解,上船就出发。陈子轻站在岸边傻眼。

已经将船划出去一段的邢剪后知后觉,把小徒弟忘了。他回头就吼: “你不上船,磨蹭什么?”陈子轻抽抽嘴,怪我,都是我的错。

船划回来,他跨上去,站不稳地撑住邢剪肩膀,手下肌肉坚硬滚热。邢剪一喝: "你摸什么,手还要不要了,不要就剁了喂鱼。"

陈子轻忙举起手

,脸上写着巨大的冤枉。邢剪懒得理这倒霉小徒弟,丢给他捞尸钩,叫他机灵点。

然而这回出师不利,师徒俩一具尸体都没捞到,只捞了些鱼。

收了渔网丢在船上,师徒回到集市,刑剪去打酒,陈子轻背着篓子小范围地东转西逛。有人要跟他买鱼,他不卖。

谁都知道江里有捞不完,捞不上来的尸体,谁都稀罕江里的鱼虾,鲜美好吃。这回又不怕沾上晦气了。

陈子轻没想到那人叫来了同伙,非要他的鱼,还不像第一次那样用“买”这个说法,要明抢。

刑剪打好酒回来没见着小徒弟,他没一会就找到了人。

小狗让几个地痞堵在只通一头的巷中,篓子里的鱼在地上乱蹦,他在地痞的拳脚下抱头乱扭。邢剪抱着酒大步过去,一脚踢飞一个,腿部肌肉爆发力量极大。

地痞们都没反应过来就趴下了,有的磕掉了牙满嘴血,有的摔到腿痛得大叫……他们伤势惨烈,纷纷咒骂着要围击,发觉来人比墙头都要高,眉眼紧凑压低,尽显凶相,让人心生俱意,他不开口,没神情时,格外骇人。

"你们几个狗杂碎,是不是找死?"

邢剪走到离他最近的地痞那里,对着他想偷拿石块袭击的那只手猛踹两下,碾他的指骨关节。惨叫声让人发毛。

陈子轻放下抱头的手,看到的就是地痞们谁也不管谁,各自逃命的画面,他仰视邢剪,第一句话是: "师傅,乡里就咱一家义庄,你这外形也很好找,他们不会到义庄报复吧?"

“没人敢。”

邢剪让小徒弟起来抓鱼,他只好把鱼一条条地抓回篓子里。

“行了,还能抓鱼,说明没什么事。”邢剪俯视小徒弟完好的脸, "走,去买猪仔。"

陈子轻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跟上,那几人主要踹他屁股,真是有毛病。

.邢剪买了只猪仔。

陈子轻全程都是懵的: "师傅,你真买了啊,义庄养不了猪吧。"

刑警不以为意: "怎么养不了,我已经提前叫你二师兄跟大师姐买材料建猪圈。"

陈子轻比他想得远: “吃的呢?”

邢剪道: &

#34;水里捞的草,山里长的菜。"

陈子轻抱着酒坛子走在一旁: “那都是素的,没有油。”

刑剪脚步不停: “泔水,剩饭。”

陈子轻嘴快道: “哪里有剩饭啊,师傅你忘了吗,每顿你连锅里的,”

见邢剪侧头,面庞很重的麦色皮肤紧实地绷着,陈子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刑剪很有门道地收了袋麸糠,之后去买侧刀,他在刀匠那里挑了把破旧生锈的,凑合着用,胜在便宜。

陈子轻实在是忍不住了: "抠门……咳,师傅,你在前家手上赚了一百两,还要这么节省?""你当你师娘能从天上掉下来?”邢剪理所应当, “你师傅不多攒些银两,怎么让你们有师

娘。"

"好吧,那祝师傅早日让我们有师娘。”陈子轻指着在邢剪怀里呼哧呼哧拱鼻子的猪仔, "师傅,它以为你是猪妈妈。"

"老子哪有奶。"刑剪老脸通红。

陈子轻无力吐槽,你一个大老粗,怎么动不动就娇羞上了。

"给你!"

陈子轻接住受惊的猪仔摸摸头: "师傅,我们还要去哪?东西都买齐了吗?"

背上一轻,他回头,邢剪右手拎着鱼篓放在驴车上,把他也放上去,按着他的手掌干燥宽厚。"那几个狗杂碎打你,你不知道还手?"

陈子轻委屈地撇嘴: “我还了,可是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蠢,打不过不知道叫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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