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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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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策玄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做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的少武神,在临阵对敌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随意拿来作赌,却因这样一句话而瞻前顾后、忐忑不安,甚至于刚说完就开始后悔,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会不会吓到她?

她会不会觉得他太过孟浪唐突?

药香袅袅之中,身后传来女子清泠如水的嗓音:

“这样的话,你可同别人说过?”

“——没有!”

大约是觉得自己答得有点太迅速了,谢策玄轻咳两声,掩饰了一下。

“别人……也没几个女子像你这样,这么直白啊……”

背后的伤痕处理得差不多了,濯缨绕至他身前,俯身垂眸,蘸取一点冰凉药膏,轻轻点涂在他胸前滚烫的伤口上。

流丽乌发从她肩头滑落,从谢策玄的视角,恰见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和掩映在轻罗衣襟下的一点锁骨。

他立刻撇开脸,将自己坐着的矮凳递给濯缨。

“……你站着不方便,还是坐着吧。”

濯缨也没推托,顺势坐下。

病舍内铺着柔软绒毯,谢策玄就这么随意坐在绒毯上,他个子高,坐在地上的高度反倒更适合濯缨给他上药。

只是这样坐着,距离好像陡然变远了许多。

不知怎么,之前还觉得她能亲手给自己上药就已经令他十分欢喜了,但现在光是上药还不够,还想和她再贴近些,靠近些才好。

于是濯缨刚坐稳,就见支着长腿的谢策玄勾了勾她的矮凳,将她连人带矮凳勾得更近了一点。

被他两条腿拘在中间的濯缨明明坐得比他高,却好似被他整个人包裹在他的气息之中。

“悬着手多累啊,这样是不是舒服点?”

仰望着她的少年眼底淬着光,明明是臣服的姿态,然而勾勾腿就能将她整个人推动的力道,又叫人极难忽视他刚韧坚实的体魄。

濯缨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L,她又道:

“我不看别人,你方才的话,今后也不要再同第二个人说,知道吗?”

“知道知道。”

他答得飞快,仿佛根本没过脑,抬眸一瞥,才见他似乎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只一双炽热如烈火的眼直勾勾瞧着她。

濯缨指尖缩了缩。

不太一样了。

尽管他自己或许都没察觉到,但之前的他可不会用这种带着本能侵略性的目光盯着她看。

谢策玄确实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

他只是觉得……她生得真好看。

给他涂药的手指很细很软,比天医府那些笨手笨脚的小童柔软多了,但这样的一双手,却能拉开千钧之力的落日弓,决然坚定地射向自己的仇敌。

这样清瘦又单薄的身躯里,到底藏了多少不屈不挠的力量,又吞

下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难呢。

想更靠近她一点,更深入一点,想让她多笑一笑,想让她如月清冷的眼里盛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把眼睛闭上。”

被他盯得有点局促的濯缨命令道。

谢策玄也没问缘由,乖乖闭上了眼。

待药膏覆上他眼睑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皮上也有细小的擦伤,但太浅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半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还没问你,那个荒海少君……死了吗?”

濯缨答:“没有。”

谢策玄的表情瞬间变了变。

“但我把他的龙筋抽了出来,他此生不可能再修行仙法,寿数也会大打折扣,与凡人无异。”

听到这句,他的表情才重新显出几分愉悦。

“那就好……你要不要换根弓弦?龙筋做弓弦是最好用的,下次你来天王殿,那里有换弓弦的材料,我给你弄,保证让你的落日弓更上一个台阶!”

原本在识海中沉眠的落日弓听到弓弦,立刻连声道“好啊好啊”。

濯缨抿唇笑了笑,点头应下。

而袖中的雨师瑶也在此刻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听什么弓弦,更上一个台阶,本就耗费不少灵力的她更提不起兴趣,嘟囔了一句:

“……你们人仙真可怕,什么叫龙筋做弓弦是最好的,龙的命就不是命了?”

谢策玄这才注意到还有个雨师瑶随身跟在濯缨身边,脸色微变,不满道:

“你怎么天天把她带在身上?就不能让她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冷不丁出来说句话,多烦人,多不合适。

雨师瑶清醒了几分,警惕道:

“为什么要撇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除魔功臣,你们上清不能把人用完就丢,带着我让我蹭点清气怎么了?”

谢策玄不理她,认真思索着要怎么处置这个碍事的龙女。

正想着,端着药的伏曜推门而入:

“你们伤处理得如何?我父君想传召你们过去……谢策玄你在做什么!快点把衣服穿上!堂堂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袒胸露背的有没有点廉耻!”

伏曜甩手就将谢策玄放在一旁的衣袍兜头丢了过去,然后拖着濯缨的矮凳将他俩分开。

“你给他上药做什么,他又不是没长手,下次别理他,我都不想说,这人勾引人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多……”

主动提出要伤药且心思不正的濯缨什么也没说,只将伏曜端进来的药默默喝下。

许久没有喝药,她竟觉得苦得令人蹙眉。

“……我的伤不重,回去多休息几日便好,既然是昊天帝君传召,还是早些过去吧。”

身后的谢策玄也将衣袍重新穿好,他的视线扫过伏曜清瘦的体型,哼了一声。

他们武神的事,怎么能叫勾引,旁人就算想勾引,还没这个资本呢!

待濯缨一行人到万象殿时,

上清天宫的上三品与中三品仙人几乎全都到了,将整个大殿挤得几无落脚之地。

昊天帝君与勾陈天后就端坐在白玉大殿的上首,遥遥朝他们望了过来。

濯缨与昊天帝君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看到了心照不宣的意味。

虽然之前在山洞时他们早就认识,且濯缨已经在昊天帝君那里上过许多次课了,但当着众人,这应是他们第一次见。

身旁的伏曜淡声道:

“父君,赤水濯缨与谢策玄到。”

语调冷淡得显而易见,与跟天后说话时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昊天帝君微微颔首,故作一副漠然神色,轻描淡写道:

“你就是赤水昭粹的姐姐吧,虽说是第一次见,但天后同我讲了不少有关于你的事,有关须弥,有关九曜星宫,你做得很好。”

竟还特意强调了第一次见……

看来这位昊天帝君并不擅长撒谎。

濯缨垂眸应道:“帝君谬赞。”

“你和阿策的伤势如何?”

天后温声问起。

“多亏少武神一人一力挡下,我无碍,只需修养几日即可,少武神伤得更重些。”

昊天帝君的视线落在数百年未见的谢策玄身上。

打眼一瞧,便知他的确负伤最多,颔首:

“你已是有官职的少武神,与濯……与赤水濯缨这样的学子不同,遇险是该冲在前面些,不过对方是娲皇宫的女君,你能扛下来也不容易,允你休沐十五日,好好养伤。”

“多谢帝君。”

濯缨的余光扫到一旁的伏曜,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但眼神有显而易见的不屑。

但不屑的却不是谢策玄,而是他那个只知道谢策玄长谢策玄短的偏心亲爹。

谢策玄那个健壮如牛的体格,歇个三五天就能养好了,十五日,真是生怕他累坏半点。

待昊天帝君说完,天后放眼万象殿,对底下众仙道:

“帝君提前出关的原因,想必诸位仙家也已经清楚了,赤水昭粹盗取流光轮,动用禁术,逆转尘世,前日又试图故技重施,不过,好在天道有察,阻止了她的计划,此为幸事。”

“但同时,流光轮施展半途被打断,仍然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不只是我们恢复了前世记忆这么简单的事,众仙请看——”

天后拂袖,万象殿的上空浮现出人间界的景象。

刚结束一场战乱的人间界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但山野荒原深处,却有不少妖邪鬼魅出世。

这些同样觉醒了前世记忆的低阶妖邪自以为掌握先机,开始蠢蠢欲动。

天王殿的北营武神站了出来,拱手道:

“天后帝君放心,我们天王殿即刻调兵遣将,下凡除魔。”

昊天帝君颔首,但眉头仍紧蹙着:“这些妖邪不成气候,倒也无妨,如今更严峻的问题是——”

正说着,殿外有仙侍入内,

道封离神君归来,昊天帝君回了一声“宣()”,很快,一身金甲的魁梧武神便步伐稳健地从殿外走进。

“回禀天后帝君,长生帝君已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殿内的上清众仙皆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们怕了长生帝君,只是大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谁都不愿意莫名其妙地就同须弥仙境打起来,搅得天翻地覆。

天后温声道:

“多亏封离神君了,可有受伤?”

“未曾受伤,”封离神君拱手答,“在下实力不济,能够退敌,靠的乃是昊天帝君的威名罢了。”

站在外圈的伏曜又哼了一声。

“什么威名,真这么厉害,就该自己亲自迎战,把须弥仙境打怕了,他们今后自然不敢再来进犯,每次都这样轻轻放过,算什么帝君……”

他声音并不大,但在场众仙哪个不是仙力高深,他那几句嘟囔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慎言。”

濯缨小声道:

“昊天帝君身为帝君,牵一发而动全身,真的亲自迎战,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伏曜才不管这些。

人家长生帝君就不是帝君了?他怎么就能想动就动呢?总是说什么大局,他看不明白,他就知道须弥仙境的人欺负他们上清仙人,身为帝君却不敢迎头痛击,他看着就憋屈。

昊天帝君听了数百年他亲儿L子对他的牢骚,这几句根本不算什么。

他装作没听见,继续道:

“长生帝君此番亲自出面抢人,与上清算是正式撕破了脸,今后我们上清与须弥仙人打交道时要尽可能小心,我担心他们已经暗中有些图谋,恐怕会对我们上清不利。”

众仙点点头。

文昌星君叹了声气道:

“这些年来上清与须弥的冲突愈发激烈,前些年上清忍一忍倒还好说,但现在两位公主……一个干掉了青溟真王,一个干掉了停云帝子,须弥没反应那才真奇怪了。”

伏曜一听,道:“文昌星君什么意思?这是怪濯缨不该杀青溟真王了?”

文昌星君立刻否认:“我没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青溟真王作恶多端自然该杀,至于停云帝子嘛……”

虽然也有不少心机,但到底没有滥杀无辜,就这么死在了赤水昭粹的手里。

关键是,赤水昭粹前世是他们上清天宫的人,流光轮也是他们上清的神器,须弥要将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上清也只能认下。

天后轻叹一声,微微阖目:“此事起因,是我监管流光轮不力,应……”

“天后娘娘。”

濯缨突然出声打断:

“天后娘娘若要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那就先责罚我吧。”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落在濯缨身上,昊天帝君有些意外:

“你?这与你有何关系?”

“因为我早就知晓此事,”濯缨抬眸望着天后道,“赤水昭粹利用流光轮逆转尘

() 世,但不知是不是天道疏漏的缘故,这一世重开的时候,我仍然记得前世之事。”

一旁的谢策玄朝濯缨投去了复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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