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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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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那日的梦极为真实,但元洄看来,那始终是个梦。

梦促使他回来,但对梦中那个他所存着的种种情愫,他无法感同身受。阿姒对他而言,依旧只是个因为太过单纯而时常无意中让他窘迫的女郎。而现在多了的这层妻子身份,也更多是责任。

但她安然无恙,他是高兴的。

眼下他们只有四个人,两个下属,一个受伤的他,和眼盲的她。

此前他救人已惊动了晏氏的人,要躲过官兵搜捕,一切都很艰难。李婶察觉他在躲人,念在救命之恩帮了他们,让他们暂且藏在一处隐蔽的地窖里,待晏氏长公子的人离了竹溪后再走。

全程,阿姒都很配合,她没有过问缘由,只一心陪元洄养伤。

某日,元洄忍不住问她。

“你就不怀疑我?”

阿姒坦诚:“怀疑过,担心夫君便是官府要找的刺客。”

“不怕我?”

她笃定摇头:“是刺客又怎么样?刺客不一定便是恶人,也可能是身不由己。何况,夫君救过李婶,哪怕受伤、四面楚歌时也要回来寻我。对我而言,你是好人,这便足矣。其实……

“你不在那几日,我很怕。”

元洄知道,她如今的处境别无选择,好坏善恶抵不过一句活命。

可她这样说,他也还是高兴。

“跟我躲在地窖中不见天日,你就不会后悔没选旁人?”

言不由心地,他问了这话。

问完元洄便后悔了。

这话问得像个深闺妇人,他母亲都不曾如此问过他父亲。

阿姒不觉得这话有什么。

昏暗地窖内,她唇边笑意朦胧柔和:“夫君忘了,我已经失明啦,哪儿对我来说都不见天日。”

她很巧妙地用这句自嘲的话宽慰元洄内心潜伏着的细微内疚。

元洄嘴角轻勾。

不得不说,她看似纯质,其实很通透,相处时让人如沐春风。

这让他无端联想到了晏书珩。

某些时刻,她和他很像。

他开始好奇她与晏书珩有何前缘,晏书珩对阿姒又是何种情感,好奇的念头刚起,便被元洄掐灭。

他抗拒对晏书珩的好奇。

多年前得知母亲还有一个孩子时,他便抗拒着关注他。

阿姒不提,他亦不想问。

.

在地窖憋了十余日,元洄的伤渐好,晏氏的人亦要离城。

元洄伤势平稳,阿姒却病了。

地窖潮湿,只有一张简易的床榻,阿姒和元洄各卧一端。

这夜,元洄枕着臂,正谋划着心中所想之事,阿姒翻了个身,下一刻,她手脚并用,紧紧盘住元洄。

相触的半边身子寸寸僵硬。

元洄蹙着眉,拎起她的手臂就要掰开,听得一声孱弱低吟。

“好冷……”

洄才想起入秋了。

他扯过仅有的一床被子,都覆在她身上,但阿姒仍不满意。

“抱着睡……就暖了。”

她含糊地咕哝着,像在梦呓。

元洄毫不犹豫地拎起她的藤蔓似的手,扒离他身上。

阿姒不悦哼唧着背过身。

她没再乱来,喉间发出委屈的一声轻哼,就如被抛弃的小猫。

无奈,元洄轻叹。

“过来吧。”

阿姒没动,似乎已陷入沉睡。

元洄长舒一口气。

约莫半刻钟后,他也开始困倦,合眼欲睡时,半边身子又被她压上。

他照例想掰开,但手悬在半空时,睡梦中的女郎心有灵犀似地缠紧他。无声叹息后,元洄放下手,随意拍了拍她的肩头,声音清冷而低沉。

“老实点。”

一夜就这样过去。

这一夜,阿姒睡得很踏实。

元洄一夜未睡。

清晨,曦光自窄隙中钻入,照出榻上一双人亲昵相拥的身形。

阿姒眸子先于意识睁开。

她能感知强光,但这点微弱的光并不能在她一片昏暗的世界里留下痕迹,她无知无觉的眨了眨眼。

只这微弱的表情,身上枕着的“被子”变得僵硬无比。

对上她目光的那瞬间,明知她看不见,元洄仍僵得像被钉在榻上的干尸,他没有动,等着她自己察觉。

阿姒“呀”了声,飞快坐起。

“啊,我怎么……”

她歪着脑袋回想,仿佛寻到个合适的理由,煞有介事道:“原来是夫君啊,我梦见自己抱着姐姐呢……”

说着她自己止住了。

元洄挑眉,定定地看她。

阿姒捕捉不到他的目光,但能捕捉到空气中的安静,她心虚地讪笑:“好吧,是借口,我哪来的姐姐。”

她说罢,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他。

“夫君昨夜睡得可好?”

元洄偏过头不看她。

“嗯。”

即便不看,他也能猜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少女或许在偷笑。

真是难缠。

.

不日后,晏氏的人走了,元洄亦在两位下属护送下和阿姒离开。

元洄已痊愈,他还有事要做,阿姒唯独信任他,不愿和旁人待在一处。如何安置她便成了问题。

“你去做吧,别顾虑我。”

阿姒忽然道。

元洄问她:“你一个人,不怕?”

阿姒摇摇头。

“怕是怕的,但我有手有脚,吃穿不成问题。若是因为我妨碍你,时日一长,哪怕你毫无怨言,我也会内疚。”

多数时候,她柔弱粘人,元洄隐约能看出她是因为无助才时刻黏着他。

但有时,她也要强。

女子真是复杂。

洄又想起那个怪梦。

在梦中,他查到晏氏旧部殷犁于宜城一带落草为寇的消息,本打算用这个消息换阿姒,但晏书珩回绝了,他亦不打算冒死抢人,只派下属前去宜城挑拨殷犁和官府,给晏书珩制造些麻烦,顺道离间晏氏和祁氏。最终亲自前往,不过是寻个办公事的由头,去确认她无恙。

但现实和梦里不同,元洄查知那殷犁不在宜城,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与宜城方向相反的一座城池。

至于晏书珩,则径直南下。

看来,那只是梦。

是他潜意识催生出的梦。

最终,元洄带着阿姒一道前去。

此次他要去见的,是父亲安插在南周的线人,那人曾暗中替慕容凛笼络了数位南周世家大族为己所用。

隐蔽起见,他让阿姒扮做少年郎,白日,他去见线人时,阿姒便等候在客栈里。头几日一切顺利。

第五日的黄昏,元洄回到客栈,阿姒竟未在房中等候。

他问过客栈伙计,称并未看到什么少年郎,只看到有个婆子扶着个虚弱的女郎出了门,称是她家病弱的闺女。

元洄眉间凛了霜。

他托在南周的线人一查,翌日,顺藤摸瓜查到一处拐带妇孺的贼窝。

此处关押了好几个被拐来的少女,却独独见不到阿姒。

梦里也是如此。

他回到小院,房中空无一人。

那种空落感席卷心头,梦境与现实,在此刻变得无比相似。

元洄剑指那婆子:“我的人呢?”

他眼底冷冽如刀锋,寒意瘆人,婆子等人吓得老实抖出一切:“被、被带去乐馆了,这会应、应该才刚到!”

元洄赶往乐馆。

刚靠近那处柴房,便听到一个温软但冷静女郎在说话:“你们绑人前就不曾查过么,我夫君武功高强,又很记仇。我也很记仇,而且不怕死,你们若动我一根手指头,过后等我夫君查过来,哪怕我小命不保,至少还能有你们陪葬。”

在那之前,阿姒当已与他们说了什么,几人显然犹豫了下,又讥笑道:“小娘子眼瞎,说起瞎话也来一套一套的,我门乐馆的贵人们,就喜欢这样的。”

元洄目光冷下。

他毫不犹豫,一脚踹开房门:“她没说假话,我记仇。”

话音方定,手起刀落。

剑光划过暗室,接连“咕咚”两声后,屋内弥漫着血的腥臭味。

元洄面无表情地把沾血的剑身在那两个歹人的身上抹过,擦净剑上血迹,再一剑把阿姒身上绳索解开。

“我来晚了。”

元洄声音比以往低些,他在阿姒跟前蹲下身,替她散去绳索。

阿姒像只被抽去竹骨的风筝,身子软下来,瘫在元洄怀里:“呜……夫君,你总算来了,他们要逼我接客,我还以为,我这次真要以死明志了……”

元洄捕捉到最后一句,心里一紧,低道:“无论何事,

命最重要。()”

阿姒揪住他衣摆。

“不,我只喜欢夫君,别人碰我一下我就无比恶心……?()?[()]『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元洄微愣了愣。

他把夫妻当作责任,却没想到她对这声“夫君”早已付诸了真情。

他收起凌乱的思绪,扶阿姒起身,她的腿都在打颤,根本站不稳。元洄稍停,继而果断俯身,拦腰将她抱起。

怀里柔弱的女郎,和适才冷静与歹人对峙的她判若两人。

元洄垂眸,收紧臂弯。

她没那么坚强,强撑罢了。

这是他初次抱她,阿姒难得红了脸,她顾左右而言他道:“抱着我不好拿剑吧,不如,我帮你抱剑?”

元洄看穿了她。

他唇畔微不可查地轻勾,把剑递给她。就这样,他抱着阿姒,阿姒双手抱剑,二人离了这处魔窟。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阿姒愣了半晌,回到客栈后,她端坐一旁,双手置于膝上,仍乖乖地托着他的剑。

元洄无奈。

“真把自己当剑架了?”

他说罢取回剑,立在边上:“累就歇歇,别硬撑着。”

阿姒腼腆地笑了笑。

“我不累,我就是好奇,夫君,你就不和我一样,也觉得害羞么?”

元洄头也不回。

他就知道,她的胜负欲让她很在意谁先害羞,不会放过拉他下水的机会。

他配合道:“嗯,我也害羞。”

是夜,元洄依旧打地铺。

阿姒走丢这两日,他几乎不曾歇息,如今她安然归来,他身体虽松懈下来,神思仍紧绷着,许久不能入睡。

这让元洄感到不妙。

刚翻了个身,听到身后床榻上阿姒猛地一抖,惊呼:“你们别过来!”

元洄迅速起身到榻边。

室内很昏暗,他看不到阿姒的神情,只能听到她急促而凌乱的喘息。

“别怕,没事了。”

他下意识紧握住她的手。

深受噩梦缠绕的女郎亦像抓住救命稻草,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很快,阿姒醒来了。

她抓着他的手,躺在榻上平复过后,也还是没松开他。元洄什么也没说,他不是会安慰人的人,能做的,只有顺势在她身侧躺下,任由她握着他的手。

阿姒罕见地安静。

她什么也没说,仅是紧握着元洄,如握了一把能给她勇气的剑。

元洄以为她快要睡着时,她突地开口:“江回,你为何会来救我?”

元洄答得不假思索。

“你救过我,我们又是夫妻。”

这个回答似乎不能让阿姒安心,她迟疑了会,又问他:“倘若这次绑走我的是很多很多人,你还会来么?”

元洄缄默片刻。

他虽不会哄女子,但也不至于太迟钝,知道她这样问只是想求一个安心,他该一瞬也不犹豫笃定

() 地说“会”。

可同样的(),他也不会胡乱承诺。

因此元洄认真地思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发觉倘若真的出现那种情况,他还是会陷入梦中那样两难的境地。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梦里的自己——与其留在身边,冒着护不住的风险,不如把她交给更强大的人。

可那只是个梦。

他收紧与阿姒交握的手。

“会。我既已经娶了你,又把你带了走,便得对你负责。”

他知道这个答案恐怕无法让阿姒彻底安心,但这是他现有能力范围之内所能做到最大的诚意和努力。

他实在做不到夸大其词。

阿姒轻道:“多谢你。”

这句道谢让元洄的心揪起。

他的母亲虽没那么深爱他的父亲,但也从不会对他的父亲道谢。他们是夫妻,父亲护着母亲天经地义。

而他和阿姒,也是夫妻。

可她如此小心翼翼。

想起在地窖那一夜,元洄转过身,一只手将阿姒揽入怀中。

阿姒没想到他突然这样,这次换成她浑身僵硬,舌头都在打结:“你、你怎突然抱我!吓我一跳……”

元洄压下窘迫。

“抱着睡,你不是会更安心么?”

阿姒怔了怔,突然明白他此举是想安抚她,“噗嗤”地轻笑出声。

她只是笑,什么话也没说。

元洄:“很好笑?”

他要松开她,却被阿姒反手搂紧了,她又嗤嗤乐了会,掐断笑道:“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夫君你这样可爱?”

元洄:“……”

说得仿佛她是情场老手。

他没奈何道:“睡吧。”

阿姒抬起手,在他面上摸索来摸索去,柔软的指端定在他嘴角。

念在她白日受过惊,元洄忍下了她的所作所为:“不困么?”

阿姒轻叹:“睡不着。”

元洄没回答。

他如今不敢随意接她的话。

各自静默稍许,阿姒突然极轻极轻地问他一句话,轻柔的余音在暗夜里宛若妖邪纯真而惑人的呓语。

“夫君,我们……亲亲,好不好?”

元洄长睫猛地颤动。

他没回答,不能回答她。

也不知如何答。

阿姒无可奈何地轻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余音未落,她温柔地吻上来。

元洄喉结急剧滚动。

双唇相贴几下后,他决定收回他适才的断言。她只是偶尔会逗弄人,但绝非情场老手,纵使他不曾沾染情'爱,也知道情场老手不会这样“啃”人。

心里乱得要命。

元洄甚至忘了回应她。

阿姒在他唇上笨拙地辗转几下,始终不得其法,失去了尝试的兴趣。

她离开他的唇,又变回那个小心翼翼的少女,懊悔道:“抱、抱歉,我

() ……我适才一时情难自禁。()”

元洄还在失神之中。

他听到了阿姒一如往常平静的心跳,心跳是不会骗人的。

她当真,是情难自禁?

还是有别的目的。

想逗弄他?

或者是他适才的回答让她不安,她想借亲密拉近二人的心?

元洄当即否决最后一个猜测。

她不是有心计的人。

排除这个念头的短短几息间,周遭气氛变得尴尬,阿姒原本平稳的心跳忽然变乱,清晰地传入元洄耳际。

她似也察觉,想离开他。

元洄手随心动,一把将她捞回。

“你干、干嘛?ˇ()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的声线微微发颤。

循着声音的源头,元洄鬼使神差地俯身,轻轻吻住了她。

“唔……”

他也相当生涩,但学得比她快,很快便领悟此间精髓,一轻一重地辗转,吻得怀里的人身子慢慢发软。

“张嘴。”

阿姒没动,但元洄自己顶开了。

舌尖相触,两人都是猛地一颤,阿姒喉间溢出一声低吟。

“别……”

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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