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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4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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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二爷板着脸:“这道理我自然知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说罢,他肩膀一抖,掸开裴三爷的手,气势汹汹朝二房院落奔去。

裴三爷看着老二那矮胖的背影,哼道:“活该。”

且说这两位老爷,虽都是姨娘生的庶出,但二老爷的生母是裴老太太的陪嫁丫头,而三老爷的生母是个小官之女。

陪嫁丫头仰仗着与主母的情谊,看不起三房小官之女。而小官之女呢,自视有几分才情,且在家也是个正经小姐,也看不上二房的陪嫁丫头……两位姨娘互相看不上,明里暗里没少较劲儿。

是以二老爷和三老爷虽是兄弟,但隔着一层肚皮出来,再亲也亲不到哪里去。

这些年两位老爷都没什么建树,但二房

() 长子刻苦勤奋,成了小辈里第一个有功名的,着实给二房挣了不少脸面,再加之崔氏和裴彤整日变着法儿讨好王氏,沾着长房的光,二房的风头算是略胜三房。()

三老爷的夫人程氏也是书香官家女,和她的婆母一样,都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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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媳俩都看不上二房谄媚讨好的姿态,私下里提起二房,皆难掩鄙夷,“要不说是婢子生的,天生就有一套媚主的本事。”

现下二房捅了这么大个篓子,裴三爷回到房里,关上门与妻子说起,都快合不拢嘴:“你是没看到老二那张脸,哎呀,绿哇哇的,可逗乐了!”

程氏则是惊愕,万万没想到长房少夫人落难,竟是二房的裴彤在背后搞鬼!

“三丫头的胆子竟这么大,她是疯了不成?”程氏掩着心口,只觉可怕。

裴三爷冷哼:“这要是我女儿,我定打断她的腿!”

夫妻俩对坐感叹一阵,裴三爷又将那“从天而降的馅饼”告知妻子:“三丫头是断然不可能再嫁王家了,方才守真问起咱们家五娘。他让我回来与你商量,若王氏那头还愿意和咱们府上结亲,五娘可愿嫁过去?这可是桩极好的婚事啊!”

程氏愣着,面上瞧不出多少喜色。

裴三爷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怎么了?先前你不总与我抱怨,二嫂老爱在你面前显摆这婚事么。这下她女儿嫁不成,反倒便宜咱们五娘了!你不高兴?”

那王焕闻虽是次子,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琅琊王氏嫡系子弟。且他年纪轻轻,就有六品官身,还曾是二皇子的伴读……这日后前途简直是不可限量,没准还能给自家女儿挣个诰命呢!

“高兴是高兴,可这样大的好事突然砸过来,我这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发慌。”程氏摸了摸心口,真是噗通噗通跳得飞快。

“你啊就是胆子太小,瞧你给五娘看的是什么人家,最好的也就是个五品官家之子,哪比得王家?”

裴三爷满面红光,一想到日后自己的女婿在长安做官,女儿也能嫁进高门,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早知有这样好的婚事,就该多留二娘两年。不然这婚事给了她,她去长安熟悉了,还怕给下面的妹妹们寻不到好婚事?”

一想到最疼爱的长女随着女婿去外地赴任,三五年见不到一回,裴三爷这心里就后悔。

程氏见自家老爷扯远了,也懒得搭腔,只静坐盘算。

婚事的确是一门极好的婚事,但就是……

她思忖一阵,问:“守真只说是送去庄子上,没说别的?”

裴三爷明白妻子的意思,压低声音:“说是养病呢。”

程氏眼波动了动,默了好一阵,才轻叹声:“若二房那个祸根能清干净了,这门婚事我应了。若清不干净,这趟浑水,我们五娘才不蹚。”

她的五娘一向老实乖巧,她可不舍得让女儿冒险。万一好处没占到,反惹一身骚,倒不如在洛阳找个小官之家图个安稳。

裴三爷也知妻子担忧,拍拍她的手背:“

() 这事你放心,我那二哥虽长得猪头猪脑,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

程氏耷下眼皮:“且看看吧。”

三房院里平静下来,二房院里却是鸡飞狗跳,哭喊不断。

“郎君啊,你怎能如此心狠?彤儿可是咱们的女儿啊,她还这么小,如何能送去庄子上啊!”

崔氏拥着怀中的裴彤,满脸泪水地望向裴二爷:“你怎么就应了呢?长嫂呢,我要见长嫂,她一向最疼彤儿了!”

“长嫂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有空搭理你?你可别再给我惹事了!”

裴二爷恼恨地瞪着自己妻子,再看那痴痴怔怔的女儿,心下既痛又恨:“你这逆女,平日里我只当你娇惯了些,未曾想你竟如此狠毒!我裴氏一族,百年清誉,险些被你毁于一旦!”

还想再骂,话到嘴边,又觉泄气。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骂的呢,终归……也没多少日子了。

再看崔氏紧搂着裴彤不肯撒手,裴二爷朝身旁膀大腰圆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夫人累了,还不快些扶她回房休息。”

婆子得令,连忙上前去请:“夫人,走吧。”

“母亲,母亲!”裴彤如踩到尾巴的猫般,霎时尖叫起来,救命稻草般抱着崔氏:“母亲,您别走,您不能不管女儿!”

“放心,母亲定会护着你的。”

崔氏一把推开那粗使婆子,如护崽的母兽般,红着眼眶:“今儿个谁都别想将我女儿带走!”

婆子束手无策,看向裴二爷。

裴二爷心头也百般不是滋味,但想到在书房时,他那侄子投来的清冷目光,就如万顷寒霜般霎时攫住他全身,叫他背后都发寒,再说不出半句求情话语——

此番,真是触到长房的底线了。

若不给个利落交代,他们二房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裴二爷沉下一口气,再次抬眼,瞪向崔氏:“你这蠢妇,事到如今还想纵着这孽障!你可曾替大郎、四郎他们想过?这孽障做的可是人事?因一己之私,谋害长房嫡嫂,此等恶行,天理法理都难容!若叫外人知道大郎、四郎的嫡亲妹妹是这么个毒妇,你叫他们日后在外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日后在仕途上又有何前程可言?大郎的媳妇知道小姑子是这样恶毒,她会如何想?四郎还未娶妻,家中有这样的小姑子,又有哪家敢将女儿嫁进来?”

“其他道理,我也懒得与你多说。我只告诉你,你既为我正室夫人,理应以大局为重。若是到这会儿脑子还这么糊涂,那我不如休书一封,你自回娘家去!”

“我…我……”崔氏吓住了,一张脸都发白,只眼泪水儿直直往下淌:“郎君啊,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彤儿也是您的亲女儿啊。”

裴彤也惊恐失措,连连喊着:“父亲,彤儿知错了,彤儿真的知错了。求您帮女儿说说情,我可以给六兄和嫂子磕头,他们打我骂我都行,只求别把我丢去庄子上,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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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的娘子,不是消无声息的死去,就是被恶仆欺辱也无人搭理,真要被送过去,她这一生还有什么指望?倒不如现在一头撞死得了。

裴二爷望向这惊慌紧拥的母女俩,心头也一阵悲恸,但他清楚大错已酿,无力为天。

“将夫人带走。”他命令着婆子,又冷冷看向崔氏:“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撒手,我便休了你,从此大郎、四郎也再没有你这种是非不分的糊涂母亲!”

崔氏见裴二爷言辞冷厉,绝非虚言,心下颤了一颤。虽舍不得女儿,但想到刻苦勤勉的长子、尚在书院求学的次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这做母亲的真是恨不得将心都掰成几瓣儿。

“彤儿,我可怜的彤儿。”崔氏哭道,却是不再抵抗婆子伸来的手。

另有个婆子上前抱着裴彤,硬生生将母女俩分开。

“母亲!母亲你是要女儿去死吗?”

裴彤一时不稳,跌倒在地,发髻也乱了,又一脸不甘地看向裴二爷:“父亲!你怎能如此心狠!那沈氏不是没死么,她为何就不能饶我一回!这般斤斤计较,也不怕折了她腹中孩子的福气么!”

裴二爷见她非但不知悔改,还大放厥词,一张脸都绿了,没忍住朝她踹了一脚:“你这孽障,胡说些什么!”

裴彤挨了一脚,痛得趴倒在旁,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父亲,你踹我?!”

“老子非但踹你,老子还想抽你!你这个逆女,还嫌不够害人,竟说这种话……”

裴二爷手指都抖着,再看屋内那两个婆子,沉下一张脸:“方才的话,不许泄出去半个字,听到么?”

俩婆子立刻应诺。

裴二爷见崔氏已经被拉开,也不愿再逗留,免得这逆女又胡说八道,给二房惹祸。

“走吧。”他挥手将崔氏赶出屋里。

又对那两个婆子道:“将人捆起来。”

“母亲!母亲——”

裴彤撕心裂肺地喊,崔氏咬唇簌簌掉泪,终是不忍再听,悲声说了句:“你别怨母亲。若是有下辈子,莫要再投到我肚子里了……”

说罢,崔氏掩面,踉踉跄跄跑出屋子。

裴二爷见状,倒是松口气,再看屋内,俩婆子一人将裴彤摁在地上,一人去拿麻绳。

“你们这些贱奴,松开我!我是裴家的三娘子!你们怎敢这样对我!”

裴彤被摁在地上,依旧挣扎着,双眸泛红,直直望向裴二爷:“父亲,求求您,别把女儿送走,求您了……”

“别再叫我父亲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裴二爷转过身,走出屋里。

“父亲,父亲——”

门轻轻掩上,里头仍是哭喊求饶不断,大抵是见求饶无用,转而换做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喊骂——

“沈氏那个贱人!她孤身在外,还挺着个大肚子回来,谁知道是那个野男人的孽种!”

“六兄、六兄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放着高门贵女不要,娶了个罪臣之女还当成宝!头上的绿帽子都不知戴了多少个,竟还要为那种贱人残害手足亲眷!裴守真你哪来的脸继续当裴家的宗子,裴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放开我啊,都放开我!凭什么就罚我一人,大伯母呢?这事她也有份!裴瑕你这个伪君子,你有本事连你亲娘一起罚啊!你亲娘也看不上你这个妻子,你这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你不得好死——”

隔着一层木门,这声声恶言,直叫裴二爷如芒刺背。

他虽然贪图享乐,这辈子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崔氏虽是个唯利是图的,但也胆小谨慎,他们二人如何就养出这么个东西?

耳听得屋内骂声愈发不堪,裴二爷伸手招来长随,仰天流着泪道:“寻一副哑药,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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