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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浴佛 满长安尽是花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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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声:“不许靠近我阿姐!”

“你这,你这登徒浪子!”

她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这话,听得姜瑶一阵好笑。

她嘴角轻轻一扬,当真露出个比花儿还艳的笑来。

一时间,小娘子如坠春风里,裙裾飞扬,肤色如雪,墙内一枝桃花恰伸出来,人比桃花艳。

令周围行过的一匹马儿也撞到墙上去,牵马人锦衣袍带,撞得脑袋发晕,再回头,见北梁公府门下几位郎君与那小娘子齐齐向自己看来,神色莫辨。

下意识便一拱手:“见过几位郎君。”

而后,一拍马屁股,直接在晨光里,“得得得”

地跑了。

三郎君摇了摇羽扇,突然道了句:“有辱斯文。”

姜瑶当然不会觉得,那撞马的是因为自己,正要继续装乖,却见朱雀大街镜头,行来一辆金丝楠木马车。

远远的,马车后跟了一列执着长戟的侍卫,侍卫们仪仗齐全,为首那人,执了一旗,旗上以黑丝绣了个“芳”

字。

长公主,封号安国,名芳蕖。

“是阿娘!”

小四郎君率先叫起来,当下也顾不得和小阿芝争执,连忙跑下台阶去,去迎接长公主。

姜瑶也牵了姜芝手,下了台阶。

姜瑶特意站到大郎君那,大郎君看她一眼,眸光落在那绿萼花枝上,也不知为何,竟然突然转过头去,看着露在国公府外的那支桃花,藜麦色耳廓一点点染上红。

姜瑶低头看了眼。

绿萼素白兜儿,包得挺好。

没毛病。

正恍然,忽有所感,抬头,却与那楚二郎对了一眼。

楚二郎眸光漠然,视线正慢悠悠落在她那素白绿萼兜儿上,等姜瑶抬头,也才慢悠悠看她一眼。

姜瑶也不明白,这一眼的意义。

只觉得这烂漫晨光里,楚二郎君墨发乌瞳,真真绝色。

尤其那微微泛了红的薄唇,她不由想起前几日的梦来。

当下,姜瑶也决定也不多瞧,只将视线落在那越发近的长公主车架。

却没注意到,三郎君正盯着她的视线,那视线如蛇,黏腻,阴湿。

金丝楠木马车辘辘而来,最后停在国公府门前。

长公主在申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近来,她似又轻减了些,一身灰蓝道袍、青莲冠,仿佛一吹就倒。

姜瑶只感觉,那凉淡的眸光在自己身上一掠,长公主已经率先上了国公府的台阶。

“走吧。”

一行人连忙跟上,去了国公府的正院满春堂。

满春堂早在长公主回来前已打扫一新,接待人的堂屋内,插上了新开的桃枝,天热,炭盆早撤了,熏上清雅的淡香。

长公主先进内室,往屋里的天青釉狻猊香炉上了一炷香。

而后,才从内室出来。

她明显累着了,只略略见过几位儿郎,面上便又现出不济之色,又与众人说了几句话,便要肖嬷嬷将人送出去。

姜瑶自然知趣,此时也未留下来,只福了福身,便往外去。

长公主看着那小娘子妖妖娆娆的身影,夹杂在一帮或稳重、或风流、或冷淡的身影里,就忍不住叹气。

只是实在没精神问那肖嬷嬷,干脆将丫鬟婆子们都打发出去,进屋好生睡了一觉。

这一觉醒来,已是晌午。

午后阳光醺然,好似这一月的黄梅雨也已经过去。

长公主在肖嬷嬷的服侍下起了身,净了面,又吃了些好克化的,才感觉,这一月的疲累慢慢在消散。

肖嬷嬷看她这般模样,也是心疼。

圣人年事已高。

长公主因着二郎君与国公爷之事常年与圣人闹别扭,一直不肯进宫,可到底是亲生的父女,圣人这一病,哪里有不惦记的。

去那别庄,恐是日日煎熬,夜夜祈福。

原来还有些肉的脸儿,此时都瘦得挂了相了。

长公主却露出几分喜意:“国公爷自剑南传回信来,说剑南大事抵定,不日便将班师回朝。”

“正好圣人身体也已大好,等国公爷回来,我必定要去宫中一趟,求圣人让国公爷在京中多留些时日。”

“果真是大喜!”

肖嬷嬷一听,连忙双手合十,朝天一拜。

长公主嘴角也露出几分笑来,她此时披散了头发,没穿那道袍莲冠,此时倒有几分幼时在闺中的少女模样来。

与嬷嬷絮了几句话后,便忽而正经起来,问:“府中近来可有什么事?”

肖嬷嬷一听,便知她要问什么。

忙低了头,将姜瑶这一个月里做的事,一一报与她听。

长公主低头,拿了几案上的青瓷莲花纹杯,沏了沏,而后低头饮了口,当听闻昨日大郎、二郎他们回来,她又去送吃食,忍不住柳眉倒竖,“哼的”

一声,将那青瓷莲花纹杯拍在桌上。

精美的青瓷莲花纹杯顿时裂了一道口子。

肖嬷嬷忙过去接,一边擦一边心疼道:“哎哟主子喂,您参佛都参这么多年了,就不能…”

“不能什么?”

长公主那暴脾气又上来,道了声,“本宫修佛又不是修石头!

还不能有些脾气了?打量谁不知道她心思,竟然又巴巴地去往郎君面前凑…”

她哼一声,忽而那脾气又落了下来,温声叹:“不成不成,我还在为圣人和国公爷积福,不可造口业。”

长公主面上那惊怒,立时如风流云散,又成了那端庄优雅的美妇。

只那青瓷莲花纹杯却遗憾了。

她道:“再令人打一套来吧。”

肖嬷嬷说了句“喏”

,将那套杯子拿下去,重新换了一套冻玉翠如意纹杯来。

长公主重新喝了口茶,等那清淡的茶汤入腹,已彻底冷静下来,问肖嬷嬷:“嬷嬷,依你看,咱们这位姜大娘子,到底是什么心思?这回…她看中的,又是谁?”

肖嬷嬷却道:“老奴也不知。”

长公主道:“嬷嬷您可是积年的老人,怎看不出她心思?”

肖嬷嬷叹气:“老奴原以为,姜娘子是老毛病又犯了,可这一月看来,却又觉得,她仿佛改好了许多。”

“细细说来。”

于是,肖嬷嬷将姜瑶这一月的事当真细细说来。

她与长公主说,姜娘子不再打骂仆妇,亦不再动辄得咎,反倒时常笑脸盈盈;她说姜娘子会做好吃的点心,还会做那好吃的酥酪,甚至很肯帮侍婢们说那装扮上的事…

这等感觉,很难与在高位的长公主分说清楚。

位高之人,或偶尔怜弱,却绝不会低下身来,与你同同等。

长公主算得柔恤,可若说相处…

肖嬷嬷也难说其中分别,只觉得,偶或与现在的姜娘子对视,总觉得,在她心里,她们是一样的。

无高下、贵贱之别。

肖嬷嬷说起一桩事:“前一阵,大郎君院里一位没定死契的婢子,自赎自身,要出去嫁人,求到大娘子那,她竟然当真给那婢子装扮了一番。”

“…夫人是没见哪,那姜娘子当真一双好手,那婢子原不过中人之姿,如蒲柳小草,竟装扮得那般漂亮,如花儿一般。”

这在从前,却是不可想的。

那位宛城来的娇娘子,只会竖了那跋扈的眉,叫那婢子有多远滚多远去,竟敢痴心妄想要她替她装扮。

长公主听着,一双眉却越蹙越紧,只看着肖嬷嬷那模样,心想:莫非当真是人老糊涂了?

这世间,最难的,就是叫狗改了吃屎。

如今事不同寻常,肯忍辱负重,只可能是对方所谋甚大。

只是也不知,如今是看中大郎,二郎,还是三郎了。

“嬷嬷,你去将我带回来的帖子取来。”

长公主住在城外别庄,送到府中的帖子,都一律由侍卫快马送到别庄。

肖嬷嬷听闻,忙去沈嬷嬷那取来装了帖子的匣子。

满满一匣子邀贴。

长公主虽多年礼佛,不如何愿意出门,但她身为安国公主,位高权重,各处宴会帖总是要礼貌性地送来一份的。

这一月积累下来,已是满满一匣子。

只见长公主手在那匣子里翻了翻,而后在里面翻出几张不算华丽的帖来。

“嬷嬷,你将这几张帖交给…”

长公主想想,“交给二郎,让他调查下这发帖的人家,看看对方人家儿郎品行,只要品行端宜,便叫人来相看。”

肖嬷嬷也识得几个字,一眼看到帖子上的落款。

全是京中名不见经传的人家,看这帖子,也非邀月阁里专门定制的邀贴,而是极普通的花笺所制,普通书斋一贯钱便能买上十张的便宜货。

“这些?”

她惊讶。

长公主道:“嬷嬷,莫要心偏了。”

“她这般身世,除非国公爷认她作义女,便是这些人,亦算高攀。”

自来士庶不通婚。

虽大雍建国以来,这铁律已无从前那般牢固,可也没哪个高门世家会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便这些没甚家底、科考上来的寒门出身,若非想要攀上国公府的面,亦不会递来帖。

长公主虽多年不理事,可对方这点心思,却是极为清楚。

“是。”

肖嬷嬷忙收了帖,匆匆出去找二郎君。

只是二郎君又领了职,去羽林卫中报道去了,一时间没在昭斓院找到人,倒是在花厅,接到了誉王妃派来的嬷嬷。

肖嬷嬷问明对方来意,忙引了人进去。

那嬷嬷一进去,便朝长公主一拜,道:“见过夫人。”

长公主挥挥袖,叫她起来,好奇地看着那嬷嬷:“二嫂叫你来做什么?”

嬷嬷从袖中取出一烫金牡丹如意纹帖:“娘娘听闻夫人回府,想着夫人怕是最近郁气,想邀夫人过几日去大慈恩寺住上一住。”

那嬷嬷笑眯眯道:“正好要浴佛节了,娘娘说还能邀您一起去看个花灯。”

……

“浴佛节?”

秋桐院里,姜瑶听着红玉和青雀在那絮叨谈话,不由好奇地问。

这浴佛节名字…

怎这般耳熟?

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似的。

说起这,青雀便一脸兴奋。

她放下手中绣活,近来娘子又来了个奇思怪想,要她绣个什么…布拉。

那布拉当真是羞死人了。

那般小的一片,如何遮得住?

只娘子坚持,对着那双水汪汪的、哀求的雾眼,青雀当时就没顶住,答应下来了。

只是这东西又不能交给针线上人做,否则,府里必要又流出新的流言了。

青雀只好亲自上阵。

但一边绣着这布拉,一边想着这布拉该如何穿在身上,饶是青雀对自家娘子有十二分的好感,也忍不住叹一声:娘子当真是好生…不要脸。

此时听娘子提起浴佛节,便又忘了那心中不断冒出来的怨怪,兴奋地说起那浴佛节来。

“娘子不知道,这浴佛节可热闹了,有整整三日呢。”

“到时整个长安,都是一片花海。

有僧人于长安中驱邪,纳福,晚上,满长安都是花灯…”

青雀说着,脸竟红扑扑起来。

红玉见她这样,忍不住打趣:“娘子有所不知,这浴佛节虽与我等没甚关系,但诸天大庆,长安城男男女女都会出来,连小娘子儿郎们也会出去,不过我看青雀这般兴奋…”

她点点青雀:“怕是想嫁人了。”

青雀被她说得羞红了脸,起身便要打她。

姜瑶在一边,支着下颚看她俩笑闹,唇儿也不禁翘起来一点。

听这话。

她算是想明白了。

这明明是满天神佛的节日,却被桎梏至深的青年男女硬生生拗成了用来“偶遇”

的道场。

可见,这年轻男女的心啊,便是捂住了、锁着了,也会在角角落落里冒出来。

她也跟着打趣:“青雀啊,要不那日娘子放了你假?你便去那街上,不管看中谁,娘子保准去夫人那为你求个恩典,放你出府,嫁与良人。”

倒把那青雀逗得跺了跺脚,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过了会,又灰溜溜过来,替姜瑶绣那布拉。

只是边绣,面上还不忿地嘟囔:“娘子莫要听红玉胡说,奴婢高兴,不过是因为到时郦江湖畔的花会。”

她说着,眼又亮起来:“到时满长安的青楼当家花魁都会来,还会评选出花王。

奴婢、奴婢,不过是想去看看那花王长什么样罢了。”

想着,她忽而看了姜瑶一眼,欲要说什么,忽而又闭了嘴,打了自己一记:“让你胡想。”

娘子是何等身份,怎能去与那等人比?

姜瑶却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有些向往。

来这儿这么久。

她总是匆匆忙忙,却还没正式地,用眼、用脚,去丈量这长安的土地,看一看这长安风貌呢,更别提那满城花开、竞选花王的盛事。

正想着,满春堂的银翘过来。

说是夫人要姜娘子准备准备,过几日同她一块去大慈恩寺住,顺便接一接浴佛节的“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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