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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第二四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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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上的秒针,嘀嗒嘀嗒往前走,像无形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霍染因的脉搏上。

他看着纪询的脸。

这时他反而没有了之前的一点点心虚回避,开始正大光明地看着纪询的脸。

他看见在孟负山出声的那个刹那,纪询的脸色微微变了,只是非常细微,细微到他第二眼看去的时候,那张脸上已经不再露出丝毫端倪。

纪询的目光同时看过来。

他们对视两秒钟,纪询嘴唇微动,没有声音泄露出来。

纪询还在犹豫。

他会和孟负山说什么?无论说什么,只要自己还在这里,都不是纪询真正想要说的话。

霍染因若无其事垂下眼,像在继续和同事沟通案子一样依然打字,只是在屏幕上操作的手指,已经悄然点开手机铃声界面,点了电话铃音。

铃音响起,仿佛有电话正好打来。

霍染因站起身,朝纪询做个手势,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接着他没再看纪询,很快离开酒店房间,站在走廊之外。

隔着薄薄的酒店墙,隔着虚掩的一扇门。

怪诞的光从门缝渗出,纪询压低变调的声音自耳机流泻,脚下的红绒地毯抽出纤长的丝,如同绦虫在舞动,墙壁上的色块抽象画,红叠着黄,绿泼洒蓝。

霍染因打电话给周局。

电话接通的刹那,周局的声音像飞溅的岩浆:“翅膀长硬了是吧!我告诉你,你给我有组织有纪律点,他妈的不许私下行动——”

“周局。”霍染因说,“孟负山现在正打电话同纪询联络。”

蓝牙耳机中,纪询对孟负山的询问,一句紧迫一句:

“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出现?陈家树的死亡和你有关吗?”

“纪询,别管这些,和你无关。”孟负山冷冷说。

“我见过孟负山。”霍染因轻声对周局说,“我听过他的声音,不会认错。我再次申请,立刻对纪询的通讯进行监控追踪。”

一个呼吸的时间,周局怒骂一声“他妈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骂谁。

接着周局说:“拖住纪询,这通电话不能挂,我立刻让他们安排。”

“Yessir。”

霍染因低声回应。

“你现在在哪里?”孟负山又说。

纪询很快回答了自己所在的省市,接着说:“如果你不想见警察的话,我们见面吧。你不想把地点告诉警察,就把地点告诉我,怎么样?”

孟负山沉默。他是在冷笑,还是在思量?

“我现在不当警察了,我们又是老同学,你总该相信我吧?”纪询说,“你如果一点都不相信我,也不会选择打这通电话。”

“你相信我?”

“我主观上当然非常相信你。”

“主观。”孟负山嘲讽。

“不然呢?客观不由我决定,倒是能由你决定。”纪询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嘲讽,“不过你藏着掖着,仿佛一个秘密捂段时间,就能生出个新的小秘密来。”

纪询的态度其实没有任何问题。他希望孟负山出现,希望孟负山向警察说清楚情况,如果实在不行,他愿意去见孟负山,让孟负山对自己说清楚。

霍染因听着两人的对话,沉默分析。

但孟负山选择联络纪询……目的是什么?

无论什么目的,只要定位成功找到孟负山,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霍队,我们已经开始捕捉分析孟负山信号的具体地点。”电话里,和霍染因联络的成了负责网络的眼镜刑警钟小谨。

“你虽然不当警察了,可开口闭口还是警察的腔调。”孟负山戏谑道,“本来想见你一回,现在看来,见你和见警察没有分别。”

“霍队,孟负山会不会想挂电话。”通讯中,钟小谨惊呼。

不用对方提醒,霍染因也有了同样的预感。

线索都出现在眼皮子底下了,如果此时孟负山挂掉电话,一切都功亏一篑,恐怕也再守不到孟负山打来的第二通电话!

霍染因霎时返身,进入室内。

他进入的瞬间,纪询的目光闪电般射来,他此刻甚至没有多余的经历关注纪询的面孔,他快速开口,看似说给纪询听,实则说给孟负山听:

“福省的警方接到举报,有群众发现曹正宾的行踪。”

孟负山身上牵扯着陈家树的案子,无论人是否是他杀的,与陈家树案件有关的消息,正在警察局里羁押的郑学望也好,和孟负山一样在外行动的曹正宾也好,一定能将他吸引。

但说郑学望,未必瞒得过纪询,只能说曹正宾。

“电话没挂。”钟小谨飞速通知霍染因,“信号马上就能定位!”

霍染因稍稍放心,此时他终有余裕去注意纪询了,他看见纪询手肘下垂,手机离开耳朵,放在身侧靠后。他的拇指按着手机的出音筒上。

纪询的这个姿势,是保证孟负山不听见他的话,还是保证他不听见孟负山的声音?

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找到人了?”短短时间,纪询开口。

“群众举报。”霍染因回答。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偏了一下,从纪询的脸上,看向酒店的窗户。夜晚里,酒店的窗户照出房间的景象,置身其中的人脸,模糊成褐色的一团。可它还在光明中,周围的灯光依然将它勾勒。

“我现在要赶过去。”霍染因不紧不慢,“曹正宾的地点……”

“霍队,我们成功定位信号了!”钟小谨在电话里说。

“……距离这里不远,这次我自己去,和当地警方合作就好了。”霍染因把话说完。

“好。”

霍染因转身出门,钟小谨在电话里向他报告:“信号定位结果,孟负山就在福省,是沿海的一座城市,距离霍队你所在的城市,高铁一个小时就能到,我们已经联络了当地警局,当地警局正在安排人手,准备行动。”

“我现在就过去。”霍染因说。

“霍染因——”纪询叫他。

他回头。

纪询深深看他一眼:“路上小心。”

他回给对方一个笑容:“好。”

人走了。

纪询沉默片刻,再将电话覆到耳旁,他说:“孟负山……”

*

车子正在马路疾驰。

外头的街景,于暗夜中化作霓虹炫光,星状片状划过车窗。

车开得很快,霍染因的心行动得比车更快,它似乎已经插上翅膀,飞掠过深黑的天空,飞到了孟负山所在的城市,跟着正在组织行动的当地警方一起行动。

这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焦急,让他忍不住频频看向腕上手表。

最焦急的时刻,总是黎明的前夜。

不过监听耳机里,纪询和孟负山依然存在的声音,稍稍缓解了他这份焦灼的心情。

孟负山依然没有挂断电话。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孟负山渐渐不怎么说话,全程都是纪询在说话。孟负山在摇摆,他在估量,见纪询到底有没有危险。

霍染因又看了一眼手表。

距离他离开酒店,已经有十分钟了。

当地警方已经出动,应该马上就能赶到定位地点,他们定位到的信号,在这段时间里面也发生移动。

忽地,电话里响起声音,反馈现场情况。

“当地警方已经赶到信号地。”

“并非居民区。”

“警方已经包围现场。”

霍染因隐隐能够听见现场警察喊话,让孟负山出来。

孟负山似乎没有出来。

监听耳机里,纪询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孟负山的手机里,纪询也听见了现场警方的喊话声!

他迫切的追踪孟负山的心,在这时于空中停顿一下,他想到纪询。

孟负山被找到以后,纪询……

“现场警察进入了。”通讯中又说。

“人呢?”霍染因下意识回。

“人……”

*

漆黑的天空上,一轮月亮细而弯,像柄高高悬挂的弯刀。弯刀的刀光,劈过天空,劈过远海,也劈过寺庙朱漆剥落的廊柱。

霜冷的光,照亮妈祖娘娘的脸。

娘娘的华服陈旧了,娘娘的妆面脱落了,但娘娘慈悲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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