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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1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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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杭穿着丁碛的裤子,隔着几步远,跟在易飒的后面。

她交代的:工服脱掉,穿这个进客舱,怕别人记不住你吗?别跟得太近,自然一点,这船上几百号人,很多人互相都不认识的。

宗杭尽量装得自然,但每逢有人走近,还是会不自觉地低头,或者假装拿手理头发:受伤的那只手腕上缠着个塑料袋,里头兜了串葡萄,这样一遮,拗折的手指就不是那么显眼了。

上了顶层,转过两个弯,前头的易飒忽然停下,垂在身侧的手往后撇了撇。

这是前头“路况”不太理想,宗杭赶紧低头,另一只手伸进塑料袋里,装着翻检葡萄。

易飒看走廊里贴的客船旅游宣传页,居然有个段标题是“走近鄱阳湖,神秘的东方百慕大”。

她一心二用,眼角余光往那头溜了几次之后,终于等到时机,急回头催他:“快快快!”

她用跑的,宗杭也一溜小跑跟上。

到门口时,易飒已经在拧转钥匙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那扇门的门扣咔哒一声。

易飒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宗杭的后背心,把他搡进门去,然后握着门把手转身,胳膊拗在背后,笑得极乖巧:“云巧姑姑。”

她对面,住的是易家的另一个水鬼,易云巧。

她是不慌不乱,易云巧却有点猝不及防,“哎呦”一声,拿手直抚胸口:“飒飒,你要吓死我啊。”

易飒心说:不知道谁吓谁呢。

易云巧个子不高,样貌也稀疏平常,就是个大众长相的老阿姨,不过走在路上,回头率向来很高:因为她特别热衷于拿塑料卷发器卷头发,而且,大概是觉得那些花花绿绿的卷发器很好看,经常不拆。

现在也是,刘海上卷了一个,颤巍巍的。

易飒从前叫她“巧姑”,易云巧嫌难听,说听上去像古代剧里的丫头名字,硬逼着她改成了“云巧姑姑”。

这大半夜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

易飒奇怪:“云巧姑姑,你出去啊?”

易云巧说:“我去朝姜家那边打听一下,这金汤还开不开了……”

说到这,左右看了看,也知道被人听去了不好:“过几天,我有个大侄子结婚,我是主婚呢……”

易飒哭笑不得,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姜叔那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样不好吧?”

易云巧白她:“我这岁数了,这点礼貌不知道?在他面前,我当然会表现得很沉痛的,只不过是人都知道,肯定是开不成了——姜骏出了事,按理应该是姜孝广顶上,但一来这种状况没出现过,他脑子里能不能出金汤图都悬;二来儿子死了,做老子的多难受啊,白发人送黑发人,至少缓上三五个月吧?你还撺掇他去开金汤,不地道。”

“所以不如早散,我们忙我们的,姜家忙发丧,等这些糟心事儿都过去了,再合计重开的事儿。”

易云巧有点一根筋的脾性,易飒知道劝不了:“那你小心点啊,小姜哥哥的事,都猜是人为,凶手说不定现在就在船上呢。”

***

进到屋里,看到宗杭还站着:大概她刚搡他那一下子,搡到哪,他也就站到哪了,也不知道先找个地方坐下。

本来想先开问,看他晕了妆的熊猫眼和拗折的手指,觉得好笑又可怜。

易飒指洗手间:“你先去洗把脸。”

洗手间挺小,宗杭只一只手洗,又慢又吃力,洗到途,易飒进来,就着水龙头洗冰棍枝,宗杭赶紧给她腾地方,无意间瞥到她低头,头发向颈侧滑,露出后颈那一块——以她头发的长度,又不爱扎,那一块晒不到,比别处都要更白皙,细碎的绒毛发间,有一颗小小的痣,可爱极了。

以易飒给人的感觉,即便故意笑得乖巧,也轮不上用“可爱”去形容,宗杭觉得新奇,觉得她头发总盖着的这一处,敛藏着某种特别温暖的秘密,被自己给发现了。

颈部线条也很柔,细腻温软地滑进后领,也牵引着他的目光……

宗杭忽然警醒:他在看什么呢?这眼珠子,卑劣!太卑劣了!

正面如火烧,易飒催他:“赶紧的,磨蹭什么呢。”

又指洗手的香皂:“拿肥皂搓!你这化妆品,烂归烂,防水还挺好。”

宗杭洗了个干净出来。

易飒坐在床上,手边摊了剪刀纱布和叠好的毛巾,冰棍枝被她剪短了,正拿指甲钳上的挫块把断口磨圆。

她向宗杭示意了一下身侧:“坐。”

候着他坐下,又把毛巾送到他嘴边:“咬住了,手拿过来。”

宗杭咬住毛巾,把手递过去。

易飒左手托住他腕心,右手作势覆在他拗折肿起的指面上,宗杭也知道大概是要正骨,想到即将到来的那钻心的一下子疼痛,手臂都有点发颤。

易飒也察觉到了,她皱起眉头,说:“要么这样……”

“我把你先打晕,然后再给你正骨,打晕人很容易,不疼的,后颈切一下子,你很快就过去了。”

还有这种好事?

宗杭喜出望外,正猛点头时,易飒手上一紧,拽、捺、推,一根正完,马上另一根,三根手指,一气呵成。

宗杭痛得身子纠成一团,牙齿咬得死紧,怕不是把毛巾给咬穿了,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易飒甩了甩手,拿起剪好的冰棍枝,两片夹一根手指,权当是夹板,然后拿纱布一圈圈裹上:“我也没处去找石膏,你就这样先凑合吧,你还算运气的,我随身带急救包……你这手,后面会肿得更厉害,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给你放血。”

正说着,有人敲门。

易飒脸色微变,拿胶带固定好纱布,向宗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到门后,先凑到猫眼上看了看,这才把门开了一道缝,身子全掩在门后,只露一细条的脸:“云巧姑姑,我正要洗澡呢,衣服都脱了,就不给你开门了啊。”

易云巧不在乎这个,声音压得很低:“飒飒,我刚去问了,说是延期,明后天这样,大家就可以下船了。”

这不是好事吗,你可以回去给大侄子主婚了,怎么还一脸的讳莫如深……

“就是有件事怪怪的,我跟姜孝广聊完,开门出来的时候,丁长盛来找他,说是到处都找不到丁碛,我一听,心说这凶手挺嚣张啊,难道又下手了?我就停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姜孝广问丁长盛,船到了吗?”

易飒没听明白:“什么叫‘船到了吗’?”

“对啊,就是说啊,”易云巧的眸子里满是这个年纪特有的精明和老辣,“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忽然看到我还没走,立刻岔开话题,关心丁碛去了。”

“你说,咱们不就坐这一艘船吗,而且已经定锚了,能‘到’哪去?还有别的船吗?要说是那些放出去找人的橡皮艇,不是早回来了吗?”

易飒嗯了一声:她屋里藏着宗杭,惦记着要从他口问出陈秃的事,易云巧偏又没完没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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