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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咖啡馆孟婆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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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街道湿漉漉的,刚刚才下了一阵雷阵雨,偶有雨水从行道树的树叶上滑落,掉到我的头上,头皮就一阵阵的清凉,空气中充满了负离子的味道,我向魔都著名的酒吧街跑去,衡山路,从前叫贝当路,位于法租界。

这是个打死我都不敢迈进去的地方,一杯啤酒就是八碗拉面,我怎么去的起!

这357号是一个漂亮的让我难以置信的地方,镂空雕花的黑色铸铁大门,一条红砖铺就的地面斜斜向上,不远处是一栋洋房,墙面刷的雪白,店门外并没有任何醒目的灯箱或者店招,挑出屋檐的橙色雨棚下放了一个黑板,写着等一个人咖啡馆,贴着咖啡馆大大的落地玻璃有一个木质的平台,放着雪白的木桌凳,铺着红底白条纹格子桌布。

四下繁花似锦,绿意葱茏,头顶的花架上紫色的藤萝如瀑布般倒垂下来。

如此美景,花香四溢,这哪里是咖啡馆,这是王母娘娘的后花园,这样一个未曾沾染半点烟火气的神仙所在,竟然是魔都的停火地带?

我轻轻推开咖啡馆绿色的木门,门内传来的音乐如泣如诉,一个女中音在浅吟低唱……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这是首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

我走进门,就像走进了时光的隧道,屋内的陈设温暖而慵懒,香醇的咖啡味道飘进鼻间,四壁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悬挂着很多黑白照片,我能认出来的都是解放前的电影明星,阮玲玉、周璇、李香兰、胡蝶、王丹凤,这都是从前红得发紫、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头顶是古老的三叶旋转电风扇,它悠闲的缓缓转动,店内空间并不大,摆了十来张深红色的木质方桌,方桌边配有三四张椅背是半圆的木椅,桌子上摆了些闪闪发亮的银色小瓶子,每张桌子上都摆了一束鲜花,细长、剔透、璀璨的水晶花瓶里白百合吐蕊怒放。

空气中居然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是清爽冰凉薄荷味道的烟草,我就像是猎狗般寻找到烟草味的来源,倚窗的木桌旁,坐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是她在抽烟,春葱般的手指里夹了一枝细细的香烟,她的无名指上有一枚翠绿的指环,光泽莹润,翠绿如滴,她面前桌上放了一杯红酒,一个烟缸,烟缸里约摸有四五个烟头,看来独坐了有一会儿。

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一头黑色长发就像是丝绒般光滑,她的鼻子又挺又直,就像是刀刻斧凿的艺术品,睫毛浓密,长而又翘,她穿了身白底青花图案的旗袍,如同是民国电影中走出来的女子。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我看着她,她亦是我眼中的风景,美人如画凝眉顾。

朱颜呢?她早该到了啊,我举目四顾,咖啡馆里客人不多,靠窗另外一张桌子上坐了个头发花白,斯斯文文,身材清瘦的老先生,灰色西装、白衬衣、斜条纹红领带,黑皮鞋锃亮,倚桌放了根手杖,他左手上拿了份魔都早新闻,面前一杯咖啡,一块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他的右手端着咖啡杯的把手,用的是拇指与中指,食指赫然缺失了一截。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的同时,他抬头朝我微笑,这笑容温暖和煦如春风拂面,好慈祥的老头,我于是也朝他微笑,点头致意。

既没有看到朱颜,也没有看到东方酒,除倚窗的老先生和美女以外,还有一桌客人,这伙人就很有意思了,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加在一起十个人,坐着的只有两个,另外八个站着。

先来看看这坐着的二位。

面对我这位长相粗豪,横肉满脸,穿了件花里胡哨的花衬衫,也不系扣,胸前一团护心毛,又浓又密又硬,如同野猪的钢鬃般炸起,白色沙滩裤,脚下踩双木屐,脖子上一条比我手指头还粗的金链子,一直坠到胸口,嚯,居然还有块巴掌大的沉甸甸金牌,金牌上刻了一个字,义气的“义”

字。

背对我这位也是极有特点,他不是坐在椅子上,他是蹲在椅子上,这人像条狗一样蹲在椅子上,他嘴里似乎在嚼什么东西,嚼的不亦乐乎,他嚼了会一侧头,看样子打算噗的一声吐在地上,却又惊觉这样的行为极度不合适,他那双手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左边的一个小弟捧了个红色痰盂罐捧到他面前,他噗的一口,吐了好多殷红如血的液体,脸上没有半点痛苦的表情,右边一个小弟递了块大手帕,他慢条斯理的擦去嘴边的红色汁液,再擦去手上污迹。

他这会正手舞足蹈的冲捧痰盂的小弟发怒:“他妈的,有没有点眼力界,我这口吐下去,你以后就没老大了!

知道么你,我这一天要考虑多少大事啊,差点就毁你小子手里了,没老大了,你就失业了知道么,以后怎么养活你老婆?孩子?带你来不就为了让你捧着痰盂么!

差点害死我啊,我操!”

他骂的很是克制,声音也不大,就看见两个手臂举在空中挥舞不止,以显示他的愤怒与增强气势。

对面那位一边自恋的轻抚自己胸前那团护心毛,显然平日里颇以此为豪,他突然开了口:“没事,多大点事,死了老大!

过来跟我!

照样养活老婆孩子老爹老娘。”

“猪刚烈!

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今天这里不能动手,出去就弄死你,你信么?”

“啧啧啧,捧痰盂的,递手绢的,你这是赶上老佛爷出巡了,做派是挺不错,可这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啊,跟莲英李公公倒是有三分相像。”

被称作猪刚烈的大汉一边摇头,一边损人。

“嘿嘿!

道上人都说你儿子像我浪子!”

瘦子不以为怒。

身后咖啡馆的门悄悄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四目对视,我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心脏就像是打桩机一般跳动,沉重而有力!

进来的这个人正是差点至我和紫依于死地,自号“魔都枪神”

的东方酒,他眼眶依旧红肿,眼皮上抹了猪油般薄薄的一层药膏,他的视力似乎受损很严重,他眯缝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居然没有认出我,他踉跄着从我身边走过,自顾自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古大姐,来杯生啤!”

东方酒似乎对等一个人咖啡馆熟门熟路的样子,他坐下叫了杯啤酒,看着窗外抽烟的那女子闻言却转过头来,她似乎就是东方酒嘴里的古大姐,她站起来,步履轻盈的如同一只徜徉的麋鹿。

她起身时朝我展颜笑了一笑,就这一笑,我骨头都酥了,这是个红颜祸水,我心里暗想,脸却无缘无故的红起来。

“东方酒,最近玩的挺大的啊?电视、报纸里全都是你啊!”

她在东方酒面前坐下,轻声细语的问他。

“唉……”

东方酒低着头一声长叹,很是有些欲哭无泪,他就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他说:“一言难尽,触煞霉头,这回踢到了铁板,这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我趁他们说话这功夫,也找了张桌子静静的坐下,耳朵却像兔子一样竖起来,那清瘦的老者端起咖啡来抿了一口,又继续看报,他对于周边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兴趣,他甚至看都没有看那东方酒一眼。

这等一个人咖啡馆处处都透着一股神秘,就连客人也不例外。

“萌萌,来杯生啤!”

这古姓女子轻唤了一声,高高的柜台后面有人应声,“月姐,晓得了!”

这应声的也是个女子,一会功夫柜台后面转出来个小丫头,人还没有柜台高,难怪刚刚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她身高大概也就一米六不到,蘑菇头,一刀平的刘海一直盖到眉毛上,瓷娃娃般长的很是可爱,跟这名字倒是相得益彰,萌萌的。

她端了一大杯酒沫雪白,杯壁上水雾蒙蒙的啤酒,从柜台后面转出来,直奔东方酒的桌子,没几步膝盖就撞上了旁边的凳子。

她哎哟哎哟的叫起来,一面揉,一边抱怨,“臭凳子,烂凳子,等会把你劈了当木柴!”

我有些无语,这自己撞了上去,不赖自己,还赖上凳子了!

那姓古名月的女子,抿着嘴又好气又好笑,那小丫头揉了会膝盖撅着嘴走过去,没好气的把啤酒咣的扔到东方酒面前,伸出只粉雕玉琢的小手!

东方酒却也不生气,自口袋抽出两张一百来,眯缝着眼在找萌萌的手,小丫头片子,也不等他,信手夺过。

“你这人在我们店里坐着,既不吃又不喝,你上咖啡馆干嘛来了!就算我古月姐姐长的漂亮,你也没有白看的道理,不喝东西就出去!”

这萌萌居然停在我身边,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开口就下了逐客令,我也头疼,那二百一杯的啤酒,老子是断然喝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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