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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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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姑的脸僵了僵,无奈道:“师姐,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淡?”

江霜不置可否,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这次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叙旧。

那道姑在她这得不到什么反馈,目光随即转到黎思思的脸上,随即表情变得高傲,像是刚发现她的存在似的。

“她是谁?”透着刻意的疏离。

“她是黎思思。”江霜道,又转过头对黎思思介绍:“她是我师妹,名叫萧饮。”

“你徒弟?”萧饮只对着江霜说话,好像根本不屑于和黎思思有任何交流。“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小的徒弟?看起来也就十几岁。”

江霜止住她:“你到底是叫我来除祟,还是来聊闲话?”

萧饮才总算闭了口,道:“你先进来吧,我跟你慢慢说。”

说罢她袖子一摆,率先走去。

黎思思全程没跟对方搭上话,不过她也无所谓,除了江霜,她并不在乎其他人。看不起就看不起呗,她正好乐得清净。

她跟在江霜身后,像山汉进城一般看来看去,这道观里面也是十分排场,光主殿就修得堪比皇宫,殿前的汉白玉台阶又长又净,绝对是最好的材质。

这萧饮到底什么来头?

黎思思藏不住话,便偷偷问江霜。

江霜略一沉吟,道:“她是人间皇帝的嫡女,长公主。”

她说得轻巧,黎思思吓了一跳:“啊?这么尊贵的身份,居然来做道姑?”

江霜道:“修道是个人的自由,并不分身份贵贱。”

这话黎思思听过一次,上次听,是江霜劝勉她的,说她不必自卑,所有人都可以修道,黎思思本来以为,“不分高低贵贱”这句话里,不管用在哪里,最主要都是不嫌弃“低贱”,谁知对方真的一视同仁,“高贵”也不嫌弃。

她突然有了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没想到在江霜面前,她也好,公主也好,身份都是一样的。

四舍五入,岂不是她=公主?

黎思思刚才本来还有点隐秘的忿忿不平,觉得那萧饮看不起人,牛逼哄哄的,这会儿已经彻底平息了——人家长公主是什么身份,不和她说话才是正常的,人家愿意在哪修道观就在哪修,她绝对没有半点异议。

毕竟,谁不爱富婆呢?

不一会儿,她们就来到了正殿中。

正殿的门紧闭着,萧饮一推门,灰尘扑面,几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等灰尘散去,黎思思才发现,殿中供着几尊巨大的神像,看装束,应该是三清。

黎思思有点巨大雕塑恐惧症,不敢多看,只把眼睛往地

() 上瞅,地上扔着几个蒲团,也全都落满了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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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问题吗?”江霜问。

萧饮指向神像的上端:“你仔细看。”

这神像非常大,而且涂着金装,大殿的门楣低,光线只能照到神像一半的位置,胸前隐约能看得到,脖子以上却刚好被挡住,隐藏在屋檐的黑暗中。

江霜后退了几步,总算看到了全貌。

然后她的脸色立刻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萧饮道:“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一开始,只是失踪了几个信徒,后来道观里开始出现怪事,后来不知谁发现了这件事,传播开来,自此,就没人敢来了。”

她们说得玄乎,黎思思却听不懂。

她还是第一次见江霜的脸色这么差,莫不是出现了连她也解决不了的大事?

神像怎么了?

黎思思不敢看,可也不好问,于是用五指把脸蒙住,慢慢抬头,再打开指缝,偷眼看去。

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在她那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了三张妖异至极的脸,眼睛怒睁,嘴角笑裂,像是从重度精神患者脸上捉来了几个表情,随便拼凑在了一起,透着一股说不清的,不安与不详。

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神像身上,更不该是三清像上,三清代表着道家的顶端,即使只是泥像,也对妖魔有着天然的威慑。

三尊神像的体积本来就大,那几张脸一进入视野,简直像是突然俯下了身,凑在了她的脸上,对她诡异地笑。

巨大,有时候是种降维打击。

所有生物都会惧怕比自己体型大的生物,这是基因决定的,刻在每个人的骨髓里,并不是经过训练就有用,训练只是让你越来越习惯隐藏恐惧,而不是消除。

黎思思本就有巨大恐惧症,这下被猛地吓一跳,脑子空白,防御机制启动,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江霜就在她旁边,立刻将她接了下来。

“黎思思?”江霜声音透着焦急。“你没事吧?”

黎思思已经听不到了,她陷入了梦境,梦里全都是巨大而诡异的神像,组成了密不透风的圆阵,而她就在中央,被它们玩弄,追赶,恐吓,她一次次吓晕过去,又一次次陷入更深的梦境。

“吓晕了。”萧饮轻蔑道。“师姐,你什么时候愿意收这么弱的弟子了?”

江霜并不答她,只道:“带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需要帮她检查身体。”

萧饮不可置信:“师姐?”

她印象里的师姐,别说是弟子晕倒,就算是弟子死了,她也会以正事为重,按她的话说,死人不能复生,但问题却还在眼前。

“还不快点!”江霜催道。

萧饮不懂,她不懂师姐为什么变了,也不懂这个黎思思到底有什么特别,看起来,她除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美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 但她不敢怠慢,便引着江霜走出殿门,往侧院走去,一路上,她紧皱眉头,把与黎思思见面以来所有的细节全回忆了一遍。

不错,对方只是个喜欢趋炎附势,没有半点眼界见识,而且不会说话做事,修为也几乎微不足道的小人,毫不夸张地说,就算从她身边随便拖出一个侍女来,都比这个黎思思上得了台面。

她到底给师姐下了什么迷魂汤?

凭什么?

萧饮紧握着拳,思绪回到了几百年前。

那时她还不过是个什么都好奇的小女孩,又有这么尊贵的身份,从小的玩物多得排队,什么都玩厌了,才盯上了修道,因为这点好奇,她上了天元宗。

她是长公主,即便修道,也要挑最好的。

那时,师姐就已是同辈中的翘楚。

她刚去的时候,与师姐有些不对付。

她们一个是尊贵的嫡长公主,一个是仙界的新起之秀,难免要被人拿出来比较,坦白说,萧饮的资质与其是不分上下的,但毕竟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很多人还是倾向与她们的大师姐。

萧饮不服,与师姐约战。

其实现在想来,她一个入门不久的新人,修为不过筑基,怎么可能比得过当时已是金丹修为的师姐呢,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证明自己比对方强不可。

当然,她不是傻子,这么大的实力差距,要是完全没有准备,那不就等于是自取其辱吗?

她最不缺灵石,战前买了一大堆的法器符箓,还找了名师点拨,还提前调查了师姐的实力,当获知对方只有一把本命剑后,她笑了——看来,胜负已定。

她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那一战,她败得极惨。

并不是没有挥发出法器的作用,也不是对师姐的金灵根克制没起效,她准备的一切都派上了用场,甚至超常发挥,但是。

但是。

师姐只用了自己的实力。

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法器被一一打散,符箓被一一撕裂,她一次次拼力爬起,又一次次被轻松压下,那种被彻底支配的恐怖,让她意识到,就算自己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胜得过对方。

这就是对方的实力。

朴素,简单,直接,根本不需要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是挥剑,然后胜出,乏善可陈,无聊至极。

但她就是败给了这样的无聊。

修道不过是她的心血来潮,但那一刻,她坚定了信心:她要追随在这个人的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无法让她与之分开。

父亲是人间的君王,自己是他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权柄在握,但那又怎样呢,这么简单的,就被压制了。

如果是平常人,一定会觉得屈辱。

但她不觉得屈辱,反而被那道耀眼的光吸引,然后甘心臣服,从小到大,她从未服过任何人,可这一刻,她尝到了臣服的快感,太爽了,太爽了,她愿意被那把名叫狂歌的剑永远指着,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颤巍巍地握住狂歌,手指被割破也浑然不知,所有人都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公主露出个几近癫狂的笑,仰视着她们的大师姐。

“师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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