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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万马齐喑究可哀(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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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徐州牧,王赜。

牧为“管理”之意。此为徐州最高的地方长官,其出身于琅琊王氏,是王丞相的表妹、王珩的表姨母。为人平庸老实,事事小心,虽不能担当大事,但因为出身地位的缘故,被中正官举为州牧……她的政绩一直平平,十几年来没有什么变化。

但对于一个地方官员来说,政绩平平已经足够让自己安稳度日了。

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年节、这个寒冷的冬日,停战了这么多年的北方游牧部落会重新集结,率领着铁骑快马进犯徐州。或许是她们已经将曾经的战利品享用消化殆尽,或许是东齐的动静令鲜卑部落首领感到不安……总之,区区八百的鲜卑骑兵,就攻破了徐州城城门。

徐州牧不战而逃,从州牧府邸翻墙而走,如今踪迹全无。地方官兵甚至没有对敌,丢盔弃甲,掉头就跑,让敌人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徐州城。

鲜卑最大的一个部落自称为“夏”,自从东胡鲜卑的各个部落叛汉之后,北方之地的政权更迭频繁,此起彼伏。如今最大的“夏国”整合了数个其他部落,夏国三皇女拓跋婴,骁勇善战,是一位常胜将军,她攻破徐州城,对繁华的琅琊、清河、以及萧将军老家所在的兰陵虎视眈眈。

这几个郡都是大族的扎根之地,已经经历过一次迁都的士族,再也忍受不了南渡之耻。此事一旦传开,等到天明,必然会天下震动。

薛玉霄在军府门前遇到了李清愁。

李清愁显然是仓促中被叫起来的。她的长发随便束了一个高马尾,耳畔留有几缕碎发,披着一件深蓝色的披风。她翻身下马,亲手接过侍从手里的提灯,迎上薛玉霄与她同行,边走边道:“是什么事?你知道么?”

薛玉霄是司空大人的女儿,将军将消息传递给三司时,或许会透露更多。

“战事。”薛玉霄简要回答。

李清愁很快意识到能够让萧将军连夜召集军府众人的事情,便只有战事。她心弦一紧,两人的步伐都不由得更急促了一些,共同入内议事。

堂内灯火已明,萧妙、桓成凤两位将军坐在席上,上首为丞相留了位置。她们没有将皇帝放在第一位上,而是先将此事报与三司。不多时,三司九卿陆续有人到来,军府的都尉、掾属,入内归席,尽皆神色紧张。

萧妙按捺着性子,一直等到王丞相与薛司空到来,起身拱手行了个礼,让丞相坐上首,这才开口道:“徐州城丢了。”

这区区五个字,让场上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徐州城后,就是富庶的各大士族所在之郡,那里的百姓为数不少,囤积的粮食、丝绸,不可胜数。如果失去这块土地,东齐的半只臂膀都会被斩断,恐怕只能向鲜卑东胡之族俯首称臣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数道目光汇集在萧将军身上。

萧妙继续说:“州牧跑了,这消息是临近的清河郡郡守派人发回的。那里的官兵没有与之接战,听到铁蹄之声就望风而逃,举

城投降。”()

“州牧弃城而逃,置百姓于不顾,当斩。”薛泽姝道,“下通缉令。此乃逃犯,无论她逃到哪里,都要誓杀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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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秀的表妹。王秀听见这句话,没有阻止,只是沉默地喝了一口茶。

“这些年我们对垒鲜卑的战事,几乎没有一次胜利。”军府的一位军谋掾开口道,“地方官兵没有交战之心。别说守城了,看见铁骑带来的滚滚尘烟都吓得腿软,别说是地方,就是平日里威风的军府十六卫赶赴战场,也有为数不少的军士会被骑兵威名吓破胆。”

她说得没错。

段妍段凤将就在场内,却没有出言反驳。

京卫在很大程度上是最精锐、装备最好的一批。但她们负责皇城安定,负责陪都及周边情况,其实很少真正上战场,缺少实战历练。近些年十六卫的要职又被士族视为清贵镀金之地,尸位素餐者众。

“西军可以发兵。”萧妙道。

“西军驻扎西宁州,一旦撤回,匈奴立刻就会发现。”一直沉吟的桓成凤开口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提议……就让十六卫府去,让军府动身,夺回徐州城。”

十六卫府共有一万六千余人。虽不能倾巢而出,但连同将军、都尉的近卫亲军,共同组建队伍,也有两万人可以出征。鲜卑各族虽然战力强悍,但部落分散,久未统一,拓跋婴所带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这怎么可以?”袁芳拓皱眉问道,“各家女郎不少在京卫任职,桓成凤,你要她们也去?”

桓成凤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可以吗?”

袁芳拓气息一滞,道:“贵族女子没有上过战场,只会耽误了大事。”

“袁府卿。”桓成凤叫她的官职,“你是怕耽误了大事,还是怕各家塞进来的懦妇不堪使用,在战场上像王赜那样弃兵而逃,被军令斩杀,丢掉性命?”

袁芳拓道:“不敢说是怕这些后辈丢掉性命,只是怕误了你们军府的急情。”

此言也不是全无道理。

桓成凤闻言便笑,扭头看了看军府众人,里面有不少的士族女只是挂了个闲职、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此刻被她的目光扫视,全都低头屏息、不发一言。

桓成凤又看向下方的李清愁、李芙蓉二人,两位伯主勇猛无双,是天赐奇将,而她和萧妙的女儿虽然不及,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她转头看向薛玉霄,薛玉霄新封将军,坐在桓成凤的手边。

“玉霄,你说此事可不可行?”她直接问。

薛玉霄道:“西军在西宁州、桓军在福州,千里之远,如何救火?而地方军数目不够,我们必然要率军而援。我觉得……将军所言甚佳,就让十六卫去,既然是精锐,那就做精锐该做的事情。”

“好!如果有懦弱不堪、贻误军机之人,当如何?”

薛玉霄淡淡道:“所有逃兵,由监斩官斩之。”

“好!”桓成凤又赞一声,视线路过袁芳拓,拱手请王秀裁决,“请丞相拟旨吧!

() ”

王秀没有动,只问:“谁为监斩官?”

众人一时安静下来。

在古代战争里,军中会有一支特别的队伍,名为“督战军”,专门斩杀临阵脱逃之兵。督战军在列队的后方,如果在众军冲锋时有人掉头,就会被督战军当场杀死。不过在很多时候,这种“脏活儿”极其难以进行,如果威慑不够,就会顿时内乱、造成反扑,而且督战军之首——也就是“监斩官”,也会常常被其他将领敬而远之,甚至暗中记恨。

王秀问到这里,李清愁见众人沉默,顿时起身开口:“卑职愿当此任。”

她一起身,李芙蓉也要起身,被大司农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这次的“监斩”,是有可能会杀贵族的。如果铁面无私,回京之后必然受到多家的蓄意为难,如果处事不公,则军士必反之。绝对不是一件能得到好处的事情。

桓成凤正要点头,身侧的薛玉霄突兀道:“你不为先锋,为何要屈居后方?实在宝珠蒙尘啊。”

李清愁道:“我必处事公允,不分贵贱,违者斩之。如果没有监斩官,军队根本无法冲锋向前——据我所知,地方驻扎的军士极其贪婪,每场战役必须先许以赏钱,打仗时杀了一人,便会立即切下左耳回头邀功,如果将赏钱散入阵中,众人便会不顾战事,纷纷哄抢,可想而知,这样的军队能打出什么胜仗?”

这都是李清愁前几年亲眼所见。

薛玉霄道:“请定战伯为左先锋、勇武伯为右先锋。监斩之事,薛某愿领之。”

定战是李清愁的封号,勇武则是李芙蓉受封之号。

众人闻言微怔,都看向上首。王秀轻咳一声,没有说话。薛泽姝却扬唇微笑,道:“难不成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袁芳拓,要是你家晚辈被我女儿斩之,你可会哭嚎哀叫,与我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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