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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1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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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璇一行人神色微微一变,因为陷入了水域后,她发现在种种压力下很难行动,而且自身的感应似乎被截断了,仿佛与其他道人处于不同的界空中。她神色凛了凛,暗暗庆幸此人只是玄仙修为。她从贝中取出了一枚宝珠向前一扔,顿时条条灿灿的光芒落下,将水势推开了几分。她转头去找其他的修士,倒不是在意那些人的死活,而是有他们相助,成事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洛泠风。”那头的卫云疏终于从颤栗中走出来了,翕动的唇无声地挤出了三个字。

“你后退。”元初掀了掀眼皮子,很平静地开口。

卫云疏没有再接腔,太一剑化作一点亮芒,绕着她的周身旋转不定,宛如点点星芒洒落。她拿了一个法诀,遮天蔽日的雷霆滚滚而来,在震耳欲聋的轰爆声中落入了浩荡的水潮里。雷霆激窜,紫色的电光腾跃,面前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烈气更甚的雷海。

贝璇的动作倏然间一止,她拿捏着法诀,周身浮现了一只流动着粉白色光芒的贝壳,在流淌的水流中翕动着。无边的大力涌上身,又裹挟着雷霆,靠着遁术转挪已经很是不便了。她将水中掠来的剑气荡开,把手一抬,祭出了一枚法印,向着前方的人落去。

元初见卫云疏出剑,也没有多说什么,将洞渊重水一催,就与那法印撞击在一处。轰隆声响起,水潮激荡,顷刻间又砸落了下来。卫云疏目视着前方,她的面颊紧绷着,薄唇紧紧抿起,无数悲喜在心中翻搅着,虚虚实实的幻影在漫长的岁月中交叠,如洪流奔来,急需一个纾解口。太一剑上啸声利,她将剑芒一转,顿时一道如日华般的璀璨剑芒闪了出去,朝着那高冠道人身上落。高冠道人在水中身影凝滞,根本闪避不得,只能够硬扛起。可就在剑光落中的时候,他的身躯好似烈阳下的积雪,顷刻间便消融了。几个呼吸后,他面色煞白地回转了过来,很是忌惮地看着前方的剑客。估量着此间的形势,他袖中荡出了一张金色的法符,光芒将他的身躯罩定,顷刻间便化作流光离去。他这是选择了离开。

卫云疏见高冠道人逃遁,也没有追逐的打算,凛冽的剑芒向着另一人的身上杀去。她的心情很是沉重,庆幸间似乎又夹杂着怒火,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恼恨,百般滋味,难以道明。剑鸣嗡嗡作响,她也不管那功行最高的贝璇,而是将修为更次的修士一一逼退,若是不愿意离去的,她剑下也不是不能沾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场中只剩下了那坐在贝上的无始宗女修了。

贝璇看着目的相同的道人一个个被逼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条条垂落的光芒护住了身躯,她眸光光彩连连,朝着元初一拜道:“赤水之精,当真不能分润些许给我么?”

卫云疏答了:“不能。”她的心情很是不好,一身庞大的灵力不管不顾地宣泄,恨不得打塌了这片天地。

贝璇抚了抚鬓发,又言辞恳切道:“你们若是肯退去,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她自己修行倒是不需要赤水之精,然而师妹行功出了岔子,非得这赤水之精来填补本

元亏空,她是不愿意放手的。她眼神闪了闪,转向了元初道,“道友修行的是水功,可我观道友气机圆满,拿了赤水之精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不若换作更有价值的东西,道友觉得如何?”

元初对上了贝璇的视线,淡淡一笑道:“不如何。”

贝璇见实在是说不通,也有些恼了,她咬了咬下唇,福身道:“得罪了。”说着手一扬,将大片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宝珠祭出。这是贝王孕育的灵珠祭炼而成的,已非是寻常物。它专门用来对付剑修的,可使得剑器上增加负担,影响其力与疾。果然,这宝珠一掷出,散落的剑芒要么从中穿透,要么被吸附住,整体剑势被化散了不少。

卫云疏冷淡地看着贝璇,剑上生神,只要有一道剑光落在了贝璇的身上,就等同于那一剑之力也斩下了。在数道剑气近前的时候,贝璇也发现了其中的变化,她不紧不慢地拿了一个法诀,身后贝壳倏然间涨高,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其中。剑光杀过了前方的屏障,铮一声落在了贝壳上,随着一道爆响,贝壳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流光乱颤,而剑芒也随之被震散开了。数息后,贝璇从贝中露了出来,面色凝重地望着卫云疏。

这一剑落在了贝壳上,也在她的心间留了痕。气机被削落了一部分,如果任其继续斩下去,迟早要被斩破的。这些修剑的人就是恼人,毕竟不管在哪个层次中,擅长剑法的修士发动都比其他神通道术来得快的。两个上仙联手能发挥出这等实力吗?还是说她们压制了修为?若是这样,她得重新考量取赤水之精的事情了。其实她手上还有一种宝物,但是要在水中才能发挥出威力。然而这片水域已经为对方所掌,她在真水之中算是寸步难行,或许得设法从中跃出去。或许她动身的时候,那剑客会出剑,可对方已经与赤霄道人打过一场了,要赢了赤霄道人,灵力一定消耗了不少。她拿了个法诀,准备弃贝而去。只要那贝壳能挡上一会儿,她就可以从中腾跃出去。

在她在思考的时候,卫云疏又祭出了太一剑。在斩杀了赤霄道人后,太一剑上蒙着的那层薄障消失了,剑器得到圆满,能够发挥出十足的威力。她的神通声势浩大,可她对灵力的把控也极为精准,根本没有丝毫浪费了,故而先前的消耗算不上太大,远没有到强弩之末。太一剑在半空中分化出了千百道,而此刻的元初也与卫云疏配合,将那悬浮在水中阻滞宝珠的剑气荡开。剑芒很快就落在了腾挪的贝壳上,剑势顷刻间爆发,在贝璇错愕的目光中,贝壳已经如琉璃一般碎裂崩毁了。她这法器比她预计的支撑时间还要短。

灵光闪烁,好似灿烂的焰火。新的剑光飞来,她身上的护体宝光被震得左右摇荡,连带着气息都紊乱了起来。贝璇眼神暗了暗,她过去都在无始宗中,很少与人斗战,这回在修为低于自己的修士身上吃了个大亏。她抬眸,瞧见了卫云疏一派淡然地祭剑而起,知道再不做决定就完了。当即将一张金色的法符一催,从中遁离了出去。修到了这等境界,自然是无比顾惜自家性命的,逃遁的手段也是不少。只可惜没能取到赤水之精,她的心中充满

了遗憾。

海域茫茫风波静,簇拥的赤藻被灵机、剑气所荡,根本不能近前,四面望之如燃烧的火,唯有中间一片净水,不被赤藻污染。勃发的气机逐渐向内收敛,那被强行压制的存在汹涌而来,吞灭了往常的平静。而不管暗潮如何涌动,在卫云疏和元初之间,剩下的都是亘古的岑寂。

卫云疏静静地站在了那里,一丝鲜血从她的唇角溢出,她抬起手轻轻地拂去了。她对上了元初幽寂的视线,低声问:“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自然是有的。

可千言万语,没有在恰当的时机,不如保持沉默。

元初一扬眉,笑了笑说:“多谢薄道友,若不是你相助,我恐怕应付不了这些人。”

卫云疏看着元初的神色,忽地有些不确定了。她在进入神域的最初记忆尽数被封锁,如果是洛泠风,她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呢?元初的身影倒映在了她那充斥着茫然的眼眸里,卫云疏默然半晌,才挤出一句:“不用谢。”焦躁、烦闷渐渐地攀爬上来,如同毒蛇一般缠住了她的身心,她直勾勾地看着元初,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故人的痕迹,可越看越是恍惚,不仅没能找到道法之外的证据,甚至连元初的本来模样都看不清了。沉重的悲哀忽然间冲破了复杂的情绪,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喉咙,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在这一刻,她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牵起了唇角,露出一抹苍白而无力的笑容。

世界很安静,遥远的虚空中好似传来了一阵叹息。

卫云疏努力地想要保持清明,可眼前的朦胧更甚。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元初嘴角微微的笑容。她僵冷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力,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双耳。依稀间,她好似听见了谁的声音,迫切中藏着几分穷途末路的绝望。

——你看一看我们创造的新天地好不好?

而另一道声音,轻柔的、不紧不慢的,内容却与前道声音丝毫不相干。

——你不会消亡的,我会重新找到你。

是谁在说话?卫云疏想着,一道轰鸣声陡然间炸开,她眼前那模糊的景象骤然间被幽暗吞没,整个人的思绪进入了冥冥中。

元初伸出手接住了倒下的卫云疏。

她垂着眼睫,抱着卫云疏向着赤海中心走去。水流自发地向着两侧奔流,形成了一条直达底下的大道。赤藻感知到了修道人的气机,拼了命地向前奔涌,可没多久就被大漩涡吞没。在两道身影消失后,海面重新弥合,四方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水中。

赤水之精在缓慢地生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团水精华中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仿佛生出了自我的意识,向着反方向逃窜。只是尚未离开一丈,它便被一只素白的手掬住,渐渐地化成一滴沉甸甸的水珠。赤水之精对修持水法的修道士而言是大补之物,可不意味着对其他人就没有用了。以元初的功行,早就不需要这些天材地宝,她一开始就没准备将它用在自

己的身上。

垂眸望了眼躺在了石上的卫云疏,元初伸手一点,便将这一团赤水之精送入了她的体内。卫云疏的躯壳和神魂之间曾产生过裂痕,后来纵然重新炼身,可那也是下头的洞天手段,根本算不得圆满。水之精亦为道之精,若是炼化了能补全肉/身上的缺陷。

卫云疏的思绪昏昏沉沉的,有时候看到的是过去之影中的洛泠风,有时候则是跨越了数千载的时间,看到了桑不为的身影,甚至还有面貌总是模糊的“缺()”。她两百多年的生涯在幻梦中无限的拉长,那走进了她身躯的形影在意识中显化了出来,意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人生长卷。

“帝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传出。

元初抬眸,很平静地望了那走出的真如剑灵一眼。这是一柄熔铸了无相帝印的宝器,本是天底下最利之器,然而在斩落归墟后崩毁,变得残缺不全。元初没有理会真如,她也没有取回帝印,而是继续助卫云疏炼化赤水之精,以补全道体上遗留的缺陷。

真如咬了咬唇,没有再说话。残破的记忆在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后终于回归了一二。在她识忆诞生之初,就听得那几位祖师提起过“盗剑印”之事,而桑不为总是笑而不语,从来不去辩解。在她的沉默中,虚实逐渐混淆了。“拿到帝印铸剑后,她很少谈起无相天域的事情了。云淮、姒珺她们认为是愧疚。”

“是吗?”元初终于看了眼自说自话的真如,她轻笑了一声,说,“你们的道行不够,看不到我跟她之间的纠葛。帝印不是她偷的,而是她凭借自身的本事拿走的。”

数千年岁月何其漫长。

随着元石归位,太一变得圆满,随着道体重新归于无痕,原本叠入躯壳的旧日幻影也能重新踏出,那深深印刻在神魂深处的记忆终于被撬动,在梦境之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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