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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02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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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慎行被抓得十分突然。萧景曜前一天还在家里见着他和萧元青喝酒聊天,一起拍桌子骂贾县令。结果第二天傍晚,惊慌失措的刘圭便上门求助,说是家里来了一队捕快,二话不说就把刘慎行押进了牢房。

萧元青惊得连手里的香囊都掉了。一旁的萧景曜眼疾手快地接住萧元青掉落的香囊,顺手往萧元青怀里一塞,然后上前拉住了刘圭的手,带着他往屋内走,一边走一边温声安抚他,“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圭一路跑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见了萧景曜和萧元青才觉得后怕,一时没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萧景曜本来最不喜小孩哭闹,但刘慎行突然入狱,刘圭也不过是九岁稚童,萧景曜对他便格外多出些耐心,坐在他身边,不断轻拍着刘圭的后背细心安抚他。

刘圭哭了一会儿L,情绪慢慢平稳下来,这才开口道:“我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爹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在骂我二叔。我爷爷也被气晕了过去,二叔还想让人把我关起来。我自己偷偷翻墙跑出来的。”

说完,刘圭又紧张地盯着萧元青,仿佛溺水之人看到唯一的一根浮木,想在萧元青身上获得一点安全感,“萧叔叔,我爹他会没事的吧?”

萧元青也有点慌,但事已至此,刘圭还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萧元青也不能在刘圭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慌乱,只能坚定地点头道:“他一定没事!”

刘圭松了口气,又把目光挪到萧景曜身上。

萧景曜比萧元青镇定的多,从刘圭那番话中大概猜出了一点缘由,安抚性地拍拍刘圭的手,温和的语气让刘圭心中一定,“刘伯伯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再好好想想,衙役们拿人时,有没有说刘伯伯犯了什么事?还有你二叔,近来是不是同贾县令一家来往密切?”

刘圭突遭变故,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能跑出来找萧景曜,已经用光了他的机灵劲。

萧景曜的声音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刘圭顺着萧景曜的话仔细想了想,迟疑道:“二叔总是往外头跑,他和我爹的关系又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和谁走得近。但是有一回,我看到他和一个满脸红肿包的胖子走在一起,那个人算是县令家的吗?”

萧景曜一听这形容,果断点头,“那就是贾县令的儿L子贾道成。”

刘圭嫌弃地撇了撇嘴,“怎么县令家的公子生得这般丑?余叔叔和思行都长得俊。新来的县令,真是丑人多作怪。”

刘慎行在家也没少和妻子偷偷骂贾县令,刘圭自然听了一耳朵,知道新来的县令为难他爹,对方在他心里已经成了头号恶人。现在听萧景曜说当日和他二叔走在一块儿L的红肿脸就是新县令的儿L子,刘圭真是嫌弃得要死,人丑就算了,心还不善,老天爷是怎么让这等东西来到世上折磨人的?

萧景曜依稀记得,刘家的情况也比较复杂,现任刘老夫人乃是刘老爷子的继室。刘慎行乃原配嫡出,刘圭的二叔则是继室所

出。刘家又家大业大,这些年兄弟二人没少斗法。

先前余县令在任时,刘慎行依着和余子升的交情,还有自己的能力,稳压二房一头。

现在余县令调走,贪婪的贾县令上任。萧景曜猜测,刘慎独许是见刘慎行先前和余子升交好得了不少好处,所以起了结交县令一家的心思,还赶在了刘慎行前头去讨好贾道成。

萧景曜忍不住低骂一声,若真是这样,刘慎行这回可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家里出了内鬼,真想给刘慎行栽赃点什么东西,简直防不胜防。

萧景曜心头一凛,赶紧追问刘圭,“想起来衙役是以什么罪名把你爹带走的吗?”

“衙役来抓人的时候我还在花厅,没听清楚他们拿人的理由。后来我二叔发难变脸,我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想办法跑了出来。让我想想,我想想,我应该是听到了的。”

刘圭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急得跳脚,蹦跶了好一阵儿L才激动地抓着萧景曜的手,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衙役说的是有人中毒,我爹是嫌犯。”

萧景曜看向萧元青,萧元青脑门一紧,急匆匆往门外跑去,瞬间不见了人影,只有一句话随风飘来,“我去打听打听!”

刘圭红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萧景曜,又想哭了。

萧景曜赶紧转移话题,分散刘圭的注意力,“你知道你二叔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吗?”

刘圭傻乎乎地摇头,“爷爷气急攻心倒了下去,我要去叫大夫,二叔却让人拦着我,不许我出院子。还好他还有点良心,给爷爷请了大夫,不然的话,他就是刘家的罪人!”

萧景曜又问,“你娘知道你跑来我这里了吗?”

“就是我娘让我来的。她说我爹的那帮朋友里头,萧叔叔最讲义气,热心肠,知道了我爹入狱的消息后,定然会到处为我爹奔走,替我爹解除嫌疑,还他清白。”

萧景曜看着刘圭忐忑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认真点头道:“婶子说的没错。我爹和你爹是多年至交好友,我们俩一块儿L长大,一道儿L念书。两家堪称是通家之好。不管那一方有难,另一方都会鼎力相助。你看,我爹这不就急匆匆地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刘圭这才放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又有些不安,手足无措地看着萧景曜,坐都坐不安稳,“那…我不会连累你们家吧?”

萧景曜摇头,也叹了口气,“你可知前些日子贾县令找我们父子前去县衙,说了些什么?”

“什么?”

“他拿我爹当瓦舍艺人,让我爹和捕快们一道儿L相扑取悦他。”

“过分!”

“是啊。”萧景曜苦笑着叹了口气,“所以你也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我看那贾县令就是看我们两家都不顺眼,故意找个由头收拾我们。”

听了萧景曜这话,刘圭内心的负罪感果然散了不少。

萧景曜眼神微动。他现在也不是毫无筹码,贾县令若是还想要他这

个神童给他添政绩,至少这一年内都不会动萧家。

既然如此,那萧元青行事大胆一点,应当也不会有危险?

萧景曜的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信息,一面安抚刘圭,一面让刘圭回想更多有用的信息。

刘圭找到了主心骨,定下心来后,也露出了靠谱的一面,和萧景曜的一问一答之间,还真又回想起一些重要的细节。

这时候,萧元青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累坏了的萧元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茶水都来不及喝,就开始向萧景曜和刘圭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是刘家的酒楼出事了。有客人吃了饭菜后,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后来又倒地不起,现在还在医馆救治。”

萧景曜扶额,这不就是当初余县令考校过他的“脯肉有毒”的案子?

刘家开酒楼,确实容易让人从这里钻空子。

当务之急则是,“爹,您再去打听打听,那人病情如何?可有性命之忧?若是还活着,这事儿L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死了,那就棘手了。”

就算贾县令要办糊涂案,萧元青等人无法帮刘慎行翻案,病人的生和死便尤为关键。若是还活着,刘慎行只是被判徒一年。若是病人死了,那等着刘慎行的,便是绞刑。

萧元青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连茶杯都不用了,拿过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壶水,又跑出医馆认真打探消息。

刘圭不懂律法,只是慌乱地看着萧景曜,“要是找不出证据证明我爹是被人冤枉的,那我爹是不是会被杀头?”

“杀头哪是这么容易判的?”萧景曜伸手拍了拍刘圭的肩,耐心向他科普,“县令说起来确实是一方父母官,但要判人死刑,还得把判定的文书上呈至州府,州府再呈至刑部,刑部同大理寺、都察院会审之后,同意判死刑,再下发文书。这时才能定人死罪。”

萧景曜觉得刘慎行这事儿L出的蹊跷,而贾县令这种一心想往上爬的官员,更是不会轻易判处犯人死刑。

不是贾县令心善,而是地方治下的案发率也和官员考评挂钩。这个规定其实有点坑,因为按大齐的律法来看,官员考评大多看的是案发率,而不是破案率。

举个极端点的例子,按照这个规定,同级的两个县,甲县案发100起,破案80起;乙县案发50起,破案0起。

最终评定,乙县在甲县之上。

为何?因为乙县案发率低,证明乙县治安好。

实际上按破案率来看,甲县的官差衙役,破案能力是要比乙县高很多的。

这种较为死板的规定,容易埋没人才。

贾县令自然不在人才之列,但他治下多出一桩案子,若是出了人命,案子还要在三司过一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判得不好,或者是有什么疏漏之处被上峰们查了出来,他在三司那些高官们心里,难免要落个办事不力的印象。有了这等坏印象在,日后他要是还想再往上升一升,怕是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困难。

萧景曜就赌这件事有贾县令的手笔

,也赌贾县令不会真的闹出人命,给他的履历上添上一笔墨点。()

刘圭听得似懂非懂,看向萧景曜的目光中满是敬佩,“景曜弟弟,你懂的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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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刘圭又低头抹了抹眼泪,垂头丧气,“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这样我爹出事,我也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只会干着急,还拖累你们。”

“我以后再也不贪吃贪玩了,夫子上课,我一定好好听!”

萧景曜忍不住调侃他,“这话你留着对刘伯伯说,他出狱后听到你这话,怕是能高兴得多给祖宗烧几l炷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萧元青影响了,刘慎行也多了个动不动就给祖宗烧香的爱好。现在刘圭痛下决心发愤图强好好念书,刘慎行不多给祖宗上几l炷香都对不住他先前那些虔诚的祈祷。

刘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挠头小声道:“我先前总以为我爹无所不能,天塌下来都有我爹顶着。家里又不缺银钱,做什么去吃念书的苦头,又不是脑子坏了。现在却明白了,若是不好好念书,自己又没本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刘圭提起他二叔还有些愤愤然,“若不是我没用,家里也轮不到二叔嚣张,我只能钻狗洞跑出来!”

“钻狗洞?”萧景曜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圭,“不是翻墙?”

坏了,说漏嘴了!刘圭一脸懊恼,见萧景曜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刘圭忍不住低下头去,恼羞成怒,“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萧景曜大笑,又调侃刘圭,“你家那狗洞可真不小,竟然能让你爬出来。”

“我怎么了?我比之前可是瘦了许多,现在只是有一点微胖!”刘圭振振有词,想到自己忍痛抛弃的各种小点心就心痛难忍,“胖子减点肉,容易么?”

说着,刘圭还把贾道成拉出来鞭尸,“比起县令家的那位公子,我已经算是身轻如燕了!”

这话没毛病。萧景曜无言以对,只能给刘圭一个“你说得对”的眼神。

两人这么笑闹了一场,刘圭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疲倦地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睛,眉头依然紧锁,“希望这事儿L早点过去,还不知我娘在家如何了。我跑了出来,二叔和奶奶未必会对她手下留情。”

“你爷爷还能喘气呢,他们不至于做得太过分。”萧景曜只能这么安慰刘圭,“他要是想光明正大地继承家业,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肯定不能亏待了你和你娘。”

真以为刘慎行是吃干饭的呢。

刘慎行掌控刘家产业这么多年,各个铺面的掌柜,账房定然有不少他的心腹。要是刘慎独敢亏待刘圭,这些人不给刘慎独下点绊子,萧景曜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果然被萧景曜料中了,萧元青打探来的消息,在酒楼中毒的那人,现在还在杏林医馆,人还没醒,但并无性命之忧。

刘圭一听就放下心来,眼巴巴地看着萧景曜,再三确认,“只要没出人命,哪怕县令有意磋磨我爹,也不会危及我爹性命吧

() ?”

“不会,最多是徒一年。你家要是有《大齐律》,还能减轻点罪责,最终判不了一年。”

刘圭终于放下了心,最坏的打算也顶多是他爹受一年罪,这可比先前他以为的要丢性命好的多。

然而局面却没有刘圭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据萧元青打探来的消息,中毒者昏迷不醒,浑身长满红疹子,酒楼掌厨又对罪行供认不讳,说是受东家指使,拿坏了的食材做菜,却不料会闯下如此大祸。

这么顺利的人证,刘慎行是无辜的,那必定是刘家出了内鬼。这内鬼到底是谁……

萧景曜深深看了眼刘圭,提醒他,“你爹现在面临牢狱之灾,你二叔肯定会趁机夺权。等到一年后,黄花菜都凉了。你爹出来得气死。”

刘圭一脸为难,“但我也没办法和我二叔斗啊。”

萧元青同样满脸愁容,“这事儿L的确难办。”

萧景曜揉了揉眉心,更难办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二叔与虎谋皮。贾县令胃口巨大,如此拐弯抹角,所图并非一星半点。你二叔现在还在做美梦,怕是贾道成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你家产业全算计到他手里了。”

真是替刘慎行可惜,家里有个猪头弟弟,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硬生生带累一家人。一着不慎,祖宗基业都得被他拱手送人。也不知道刘老爷子醒来后舍不舍得打死他。

刘圭和萧元青都张大嘴傻呆呆地看着萧景曜,似乎才想明白这一茬,面上又有了焦急之色。

萧景曜忍不住再次扶额,让大家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打探消息。

刘慎行这案子,就是个简单却有效的套。律法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贾县令故意刁难,不去审问当时在场的可疑人员,直接命人将刘慎行逮捕归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审讯拿人的时机。

现如今想翻盘,就得多费些心思。

刘圭突然道:“我知道酒楼那个掌勺的家在何处,我们可以先去他家打探消息。”

小胖子进步飞速。萧景曜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想到刘圭一夕间长大的原因,又是一叹,对萧元青说道:“我们去医馆问问李大夫,看看患者到底为何昏迷。”

总得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到了医馆,向李大夫说明来意后,萧景曜和萧元青在李大夫的带领下来到内室,床上正躺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脸上的红疙瘩消退了一点,但看着还是有点吓人。

李大夫叹气道:“现在可算是消停了,昨天刚送来的时候,昏迷了一阵,后来却时不时起来说胡话,口口声声说见到了他故去的双亲,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嚷嚷着玉帝万岁。我去拉他,他还把我当成亲娘,抱着我的胳膊嚎啕大哭。这真是……被毒得不轻,脑子都坏了。”

萧景曜神情有些微妙,又问李大夫,“不知他中的是何毒?”

“这……这症状,不像是吃了坏的吃食,倒像是……”

“像是误食了毒菇。”萧景曜默默替李大夫把话补完。

李大

夫眼神一亮,“小公子也读过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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