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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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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天她压根没去喝咖啡,但这不重要,主要是想加他微信。

没一会儿,嘀一声,她收到了短信回复。

苏稚杳笑起来,眼睛亮晶晶,不愧是资本家,一提到钱马上就有动静。

点进去一,笑容随之消失。

这人就寡淡一句:【我没有微信】

拒绝她的理由都找得这么敷衍。

苏稚杳微恼,一口气敲了好多个问号甩过去,每个问号都拆分成一条短信,颇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或许是她吵得不可开交,贺司屿不得不及时回复她:【开会,别闹】

除夕夜还开会……难道他人在国外。

苏稚杳忽觉自己此刻的行为不太通情达理,安分下来,不自觉地揣摩起他说“别闹”这两个字时的语气。

是不耐烦的,还是温柔的?

肯定是不耐烦,他每次对她都那么冷淡。

苏稚杳压着被子躺回去,身子蜷起来,郁悒回:【哦……】

甚至连想象她都想不出贺司屿温柔会是什么样,想着想着,还不小心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阵哭闹声中。

声音是从隔壁房间的露台传来的,隔着玻璃门若有若无,但苏稚杳还是被吵醒了。

大约今晚上温竹音委屈了,父亲在哄。

不过很快就没了声。

这里是苏家老宅,奶奶眼皮子底下,七房亲眷的耳朵都听着,温竹音有再大的怨艾都得装装样子,不敢闹大。

苏稚杳没在意,只是又想到苏漫露那个眼神,心绪莫名有点不安。

手机滑落在枕头边,苏稚杳摸过来想自己睡了多久,先到了贺司屿的短信。

时间是在半小时前,他问:【银行卡号】

苏稚杳呆滞住,才从惺忪睡意中慢慢清醒过来,这人还当真想要还她钱了。

五百块在这圈子里都抵不到五分,苏稚杳不信贺司屿不出她真正的目的,除非他就是真心实意地准备和她两清。

胸腔里一股子不明不白的别扭。

良久不知作何反应,苏稚杳直接回拨了通电话过去。

没有等太久,对面接通了。

他好像在,电话里有窸窣的翻页声,混着信号杂音的还有他沉静的呼吸。

明明就在,他却不开口。

他不先开口,苏稚杳也不开口,秉住气暗暗和他较劲。

过了十几秒,贺司屿大概是觉得幼稚,不和她相持,低沉出声。

“说话。”

手机贴在耳畔,男人的声音一出来,苏稚杳耳窝一痒,手指头跟着酥麻了下。

他的嗓音是有厚度的,带着鼻息间淡淡而慵懒的气音,没什么语气,但透满成熟男人的质感和魄力,听得人多巴胺涌动。

苏稚杳滚进被子里掩住半张脸,侧躺着,没坐起来,光听声音她就浮想不已。

如果哪天她生气了,他用这样的声音温柔一点哄哄她的话,她再气可能也坚持不到两分钟就原谅了。

苏稚杳突然忘了自己刚刚在不舒服什么。

“嗯……嗯?”她装傻,拿出毕生演技,刚睡醒一般,迷迷糊糊问:“贺司屿?”

贺司屿不作声。

苏稚杳没管他,自顾往下演,软着声说:“我玩儿手机,玩睡着了,按错号码了……”

贺司屿不明意味淡呵一声,语调不紧不慢:“你的手指得多有本事,连着区号十三位数,偏就一路拨到我这来了。”

“……”

这理由是挺馊的。

苏稚杳知道自己不占理,支支吾吾思索须臾,强辨道:“弹钢琴的手,你以为呢?盲拨号码而已,要是在港区saria辅导过我,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协奏曲,我今天肯定都能闭着眼倒弹。”

这话听着,好像是在控诉他。

也不管是对是错,她总能找到自己的理,细细柔柔的声儿一出来,就自然而然带上几分可怜,嗔怨他不与人为善,让她这么委屈。

贺司屿声音放轻:“这是在怪我?”

一想到催婚都催到了定日子的地步,而她在与贺司屿的交往方面始终毫无进展,苏稚杳就熬心,半怨半闷地咕哝:“贺先生现在过意不去了?”

都开始唤他先生了。

就好像前阵子费尽心思想让他叫名字的人不是她。

接着,听她细细沉吟:“欠一餐和欠两餐,其实也差不多……”

又算计他。

贺司屿停顿好些秒,才回应:“欠不欠的,不都是凭你说。”

他语调平淡,却没从前那么冷。

心情抑郁的时候,血液中会产生某些破坏性的毒素,像化学物质,造成态度的悲观。

如同此刻,苏稚杳听到他这么说,脑子里获取到的信息不是“她说了算”,而是“都是她生拉硬扯胡搅蛮缠”。

苏稚杳小声埋怨起他:“还不是你天天没空没空的,诸葛亮都没你难约。”

贺司屿被她惹得很淡地笑了声,但语气依旧冷静:“苏小姐为何非要约我?”

“我追着你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难言的沮丧堵在心间,苏稚杳一把扯着被子过头顶,整个人都窝到里面。

“为什么?”他问。

苏稚杳憋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说:“想要和你交朋啊……”

贺司屿靠着休闲椅,一本厚重的《圣经》搁在腿上,美国还是正午,房落地窗外洒进一室明媚的晴光,他左耳戴着一只蓝牙耳机,不知是在认真更多,还是听电话里的闲言碎语更多。

——钟意你,想和你交朋,不可以吗?

这话她说过。

言犹在耳。

这部被称为上帝语言的《圣经》,羊皮硬质封墨绿烫金,页残缺泛黄,里外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明显已经很老旧了,他却还留着。

甚至从皮到内页,有块块斑驳的深褐色脏污,隐约是拉丁文上曾溅过一片血,沉淀多年后留下的痕迹,有种鬼祟的神秘。

贺司屿垂着眼,翻过一页,不急着回应。

他目光凝落在页,眼里是密密麻麻的拉丁文,脑中想的却是,这姑娘还真有。

周围的人要么想方设法对付他,要么仓皇从他身边逃离,汨汨长河中,她却像下游一朵顶着浪涛想要逆流而上的水花。

很难不惹眼。

当成了某一种唯一,她的动机再不纯,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贺司屿拇指慢悠悠摩挲尾戒,口吻晦暗不明,声音很低:“确定是我么?”

苏稚杳没听清:“什么?”

贺司屿喉结微微一动。

他太久没讲话,苏稚杳在电话里叫他:“贺司屿……贺司屿?”

她的声音是很轻软的,像在戳棉花糖,会有些撒娇的味道,叫他名字的时候也是。

贺司屿没应,多听她叫了自己几声。

“人呢……是国外信号不好吗?”对面的女孩子开始碎碎念,发起牢骚,仔细听有细碎的杂音,然后是砰砰声,应该是她拽开被子坐起来,敲了两下手机。

贺司屿无声勾了下唇角。

“怎么知道我在国外?”他终于淡淡出了声。

苏稚杳没怀疑,以为信号总算通顺了。

“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在京市。”她颇有些顽俏,轻笑说:“因为今天京市没有下雪。”

京市一到雪天,他们总能见到。

“唯心主义不可取。”他说。

“就不能是浪漫主义吗?”她嘀咕:“要是唯心的话,我就该说是我没用法术把你召唤出来了。”

贺司屿唇边的弧度不经意间泛深了点。

金灿的日光跳跃在他黑色的睫毛,墙壁上挂钟的指针在悠哉转动,嘀嗒嘀嗒声中,他突兀察觉到自己在笑。

一刻意留心,就不自然了。

贺司屿有意识地将唇抿成直线,缓缓合上,声音也压沉了些:“好了,我还有其他事。”

苏稚杳懂事且知,不想打扰他办正事,所以非常配合:“喔,那我挂了,年快乐。”

“……嗯。”

就要挂断前,苏稚杳又叫住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那我们现在……是朋了吗?”

电话那边安静许久。

才听见他沉着嗓子,意味深长地反问:“哪种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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