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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9 章 打雪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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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侍者曾去扫过,想清理出一条道来。结果没一会儿又被雪覆盖了,地上还凝结出了薄冰,走起来更加不便。

显然光用扫帚扫是不够的,侍者只好去取了墨家新研制的清雪工具来。最后发现什么工具也没有粗盐好使,直接将盐粒洒在路上,雪就会化成水流走。

恒山郡的治所严格来说距离海边并不是特别远。

自从仙湖盐池的盐被大量运送到各地售卖之后,海水晒出和煮出的盐吃的人就不多了。官方的细盐卖得不算贵,庶民有条件的都会选择物美价廉的细盐吃。

原本的海盐没了用途,直到大家想起来用它可以防止冷水结冰。前几天第一场雪落下时,广阳郡就紧急送了一批海盐过来。

虽然都是未曾经过过滤的粗盐,可反正也是用来除雪的,没有必要非得过滤。

用过早膳之后父子俩坐在桌案前赏雪。

依旧是昨日那个位置,因为没了人在外头打雪仗,倒是安全不少。

始皇取出之前没看完的书,继续阅读。扶苏则捧着温热的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听蒙毅汇报各地传来的雪讯。

因为秋日那会儿提前给咸阳提过醒,各地早就做过防灾预案。如今虽然暴雪纷飞,引发的灾害问题倒是不算严重。

是以紧急的奏折不多,其他折子扶苏和蒙毅配合着也就处理了。始皇便能清闲地看看书,不必太为雪灾烦心。

蒙毅说道:

“这些年棉花的推广种植成效不错,虽还做不到人人都有厚实的棉袄穿,北方这里每户至少能有一条薄棉被。”

像这样的防寒物资,自然得紧着最冷的地方优先供应。尤其寒灾在即,今年秋季收成的棉花基本都被运到北边出售了。

有些特别穷苦的人家,便允许他们赊账购买。倘若实在担心还不起账,也可用劳役抵债。

不过这都得是冬季过去后的事情了,冬季时各户还是窝在家里猫冬,不必烦恼还债的问题。

有薄棉被,日子就比往年好过很多。

以前他们连棉被都没有,再厚实的衣服也都是单衣。即便想往里头填充什么,也顶多找些柳絮芦苇等物,实在不怎么保暖。

那样的东西看着蓬松,一压就扁了。

一大家子共用一张薄被,听着好像很寒酸,对庶民来说已然是曾经想

也不敢想的好日子。反正冬季也不用时常出门,全家一起裹着被子取暖,寒冬就能熬过去了。

除却这个,工匠们还研究出了用砖砌炕的法子。就是砖比较昂贵,底层庶民不一定用得起。

工匠还在改良烧砖技术,想降低成本。

等以后大家都能买得起了,不仅有暖炕可以睡,砖砌的房子也比他们现在住的那种安全,不会轻易被大雪压塌。

扶苏便问:

“雪灾毁坏了多少房屋?”

蒙毅摇头:

“有些地区雪灾刚起,还未统计出来。”

等雪彻底停了,数量才不会大幅增加。而且统计好的数量要报过来,还得在等一段时间。

扶苏又问各地灾民如何安置。

蒙毅答道有提前准备好的避难点,部分房子年久失修的庶民已经提前带着存粮过去居住了。

这样比房子塌了再救人要强得多,到那时人能不能救出来都成问题。而且救出来后存粮被压在房子底下,大家也不可能冒雪去挖粮食。

那些粮食或许冬季过去之后还能挖出来不少,不会全部损坏。可是这个冬季接下来的时间,被救出的灾民就没口粮了,全得官府接济。

灾民多了,就不一定能接济得过来了。

固执得非要在自家危房里待着的庶民还是少数,大家都对自家的破房子心里有数。有些房子没那么危险的人家都想去集中点避难,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财产好叫人惦记的。

可惜大秦暂时建不出那么多避难点。

所谓避难点,其实就是之前没收的贵族府邸。那些贵族给自己建的家宅可牢固了,基本没有被雪压塌的风险。

庶民住在里头十分爱惜,每日还会主动清雪。官府基本不用派太多人过去协助,空出来的人手能做很多事情。

有些雪灾严重的地方,已经连部分官邸都拿出来用了。

以前六国还在的时候,庶民遇到天灾可没这样的待遇。一场雪灾下来,大秦的名声洗白了不少,倒是意外之喜。

虽然很惊喜,但大家也就心里高兴一下。毕竟是场灾难,谁也说不出这样的好事多来一点的话。

扶苏看向窗外,神色有些忧虑。

今年的酷热和严寒是上辈子没有过的事情,可见两个世界在灾害方面并不是完全一致的。

他不能完全靠上辈子的经验来应对这些天灾,免得猝不及防翻车。

扶苏不知道两边会出现这样的差别,实则是因为正史上有关秦朝的记载太少。所以同人文作者按照自己的想法干脆不给大秦安排灾害了,洗脑包世界则没人编这些内容,一切纯靠世界自行发展。

不过扶苏觉得这样也好。

永远依靠重生带来的预知不是什么好事,大秦迟早要自己锻炼出应对突发天灾的抗灾能力。

要是每次都能提前做好准备,等以后预知不了的时候,应急能力跟不上,也是要重头开始培养这方面技能的。

蒙毅汇报完消息就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他还有一些小事需要处理。

倒是扶苏没了要忙的,和史官聊起天来。

他说自己现在喝的这个茶味道还不错。

史官说他们这群人被夏太医逼着一起喝暖身茶,但配方明显和君上的不一样,难喝得要死。

扶苏就得意地笑了一声:

“爱卿真是辛苦了。()”

完全没有帮忙出头的意思,就是想看众人受苦。

史官愤愤不已:

“夏太医怎的如此看人下菜碟??()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扶苏又喝了一口茶:

“你也可以不喝,孤愿意帮你去和夏太医求求情,以后你都不必喝了。”

然而史官最终还是拒绝了。

毕竟这个茶确实很管用,史官并不想因为口腹之欲导致自己感染风寒,然后被陛下勒令不许靠近太子。

他还得继续跟着太子吃瓜呢。

二人顺着茶饮聊起别的来。

史官提起个新的玩法:

“臣曾经在咸阳听过有些贵族会煮雪烹茶,将之引为风雅。不知这雪水煮出来的茶是否当真比山泉水煮出来的好喝?”

扶苏不甚感兴趣:

“你最近喝的不就是雪水煮的?”

天寒地冻的,山中的泉眼早就封冻了。最近这几日还遇上大雪封山,去里头取泉水实在是拿人命开玩笑。

是以扶苏早就下令让侍者不必折腾,直接去屋外取干净的白雪即可。

侍者担忧那雪只是看着洁净,融化煮沸后都会再过滤几次。而后沉淀一日,只取上层的清水,再进行过滤和煮沸。

如此两回,才会拿去为众人烹茶。

古代没什么环境污染,也就是临近地面的位置尘土比较多。这么折腾弄出来的水已经非常干净了,完全可以饮用。

不过雪水不含矿物质,自然不会带上什么甜味。拿去煮茶就是普通的水煮茶,大约和纯净水煮茶差不多。

史官不知矿物质的存在,他说自己喝的茶加了味道奇怪的药材,哪里尝得出来好不好。

扶苏便让人去取了寻常茶叶来,用雪水煮了一壶茶,和史官一起品鉴。

品鉴的结果是不如山泉水。

史官感慨道:

“我们这样真的很无聊。”

扶苏深有同感地点头。

外头下大雪,不能出去玩雪,也就只能折腾点这个打发时间了。

贵族总爱在很多事情上玩出花来,洗个手都要几盆水换着弄出一套复杂的流程。不仅是因为他们在彰显身份、端贵族的架子,也是实在闲得发慌。

扶苏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扒在窗沿往外看。确认昨天的那对雪俑好端端待在廊檐下,没有被风雪侵蚀,这才放心。

坐回去后他对父亲说道:

“待雪化后,那对雪俑就要消失了。”

始皇翻着书册回应道:

() “阿父明年再陪你堆新的。”

扶苏立时高兴起来,讨价还价:

“那阿父不能再做歪倒的发冠了。”

始皇没有说话,选择用假装没听见来逃避这个要求。

扶苏轻哼了一声:

“阿父总爱这样糊弄我。”

这年的雪灾其实比秦王政二十一年那次要严重不少,但造成的后果并没有那么大。

主要是因为当时秦国还只掌控了天下间的一部分区域,很多受灾的六国故地他们管不到。那些六国君主救灾并不太积极,而且当时的防冻手段没有如今这么多。

隔了一个多月,父子俩收到灾情统计时,就发现情况比他们预计得要好上不少。

这次的雪灾没叫太多家庭伤筋动骨,待到春季还能缓过劲来,生活重新步入正轨。

随着灾情扩散的还有太子扶苏的贤名。

以前大家也知道棉花是太子的商队弄来的,但众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暴秦的太子弄来好东西不过是为了邀买人心,故国的旧贵族都说了,他们不能被小恩小惠收买。

可是当真碰见暴雪,有些人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小恩小惠,而是救命的东西。

秦皇或许残暴,太子却是个好人。

雪化后扶苏出门逛了一圈,就听见不少这样的言论。他眉头紧皱,当即就命人去查流言的来源。

怎么又是这招?没完没了了是吧?

原以为会查到什么六国余孽作祟,又或者庶民当真没多想,就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让他十分意外:

“言论是涉间将军派人散布的。”

扶苏觉得不可能:

“涉间将军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耿直的大老粗绝不可能被反贼收买,而不会背叛大秦的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去做这种事?

但查到的结果就是这个。

扶苏意识到不对了。

排除一切错误选项,剩下那个最不可能的,也必然是正确答案。

扶苏气得当即回去寻找父亲:

“阿父!”

始皇明知故问:

“何事让太子如此生气?”

扶苏命众人退下,屋中只留他们父子二人。

等没了外人,他才质问:

“阿父怎能让人传播这样的谣言?!”

他还以为是谁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毕竟这样的事情他经历得多了,哪能想到就是他亲爹干的?

若非他们父子感情深厚,任谁来看都会怀疑是父亲开始忌惮他了,要捧杀他这个太子。

始皇却还能淡定地按住儿子的肩膀,让他冷静一些。

“你我父子一体,只会叫六国庶民一直不得归心。若让庶民觉得唯有你与他们是自己人,他们就不会继续抵触大秦了。”

这是个很基础的手段,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是父子俩早就用惯了的。

但这招真的很好用。

将其中一人塑造成反派,另一人就能趁虚而入。有了对比,人们会更倾向于在两人中做出站队的选择。

总比两个都是试图拉拢他们的好人要效果拔群一些。

为了大秦,始皇愿意去做那个恶人。

说起来这次的舆论手段,还是上回的咸阳流言给他带来的灵感。那次他只是放纵流言传播,这次干脆自己上手引导了。

始皇帝还说:

“左右朕在他们心里一直都是个暴君,与他们有灭国之仇。你不同,你和他们没有冲突。”

扶苏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才反问:

“父亲让涉间去做这件事,是怕蒙毅李斯他们不肯就范吧?”

涉间为人耿直,君上说什么就做什么。

哪怕他心里觉得这样不好,可他的第一选择仍然是听从陛下的命令,而不是打着为陛下好的旗号自作主张。

他也不会如蒙毅那般,会努力劝说陛下改变主意。或者私底下找太子通风报信,试图曲线救国。

事实证明,涉间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扶苏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此时木已成舟,想扭转舆论已经没那么容易了。

扶苏越想越气:

“父亲何必如此?庶民已经在慢慢归心了,不必用这么激进的手法……”

始皇打断了他:

“朕觉得那样太慢了。”

虽然在很多事情上,始皇已经接受了必须得慢慢来、急不得的现实。可他本质上还是个比较急性子的人,能尽快做完的事情他不想拖延。

庶民确实可以慢慢归心,但那样不仅需要等待很多年。更重要的是,心有怨气的庶民不好管。

很多政令在秦地推行得很快,在六国故地却重重受阻。倒是也能推行下去,只是效率低上不少,非常耽误事。

就像这次的雪灾。

本来扶苏都提前派人防治了,然而燕国部分地区的庶民在游侠的煽动下不肯配合。所以那里成为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平白冻死了很多人。

幸亏楚地位处热带和亚热带,受寒潮影响没那么大,否则楚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是寒潮还好些,下回换成旱灾,楚地就要遭殃了。

始皇很不喜欢这样受阻的感觉:

“朕往年对他们已经十分宽容了,可他们却并不感恩。父亲知道阿苏想为父亲塑造一个仁德的好名声,摆脱暴君的骂名,但庶民显然不吃这套。”

始皇说到后面语气柔和了一些,是在宽慰爱子,也是在和他讲道理。

大秦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恶名不是轻易就能洗刷掉的,之前他不愿意叫爱子失望,这才任由扶苏去尝试。

现实就是尝试的结果不佳,扶苏也该放弃了。

以大秦为重,就该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反正只是一时的骂名,待到百年后,便不会再有人骂他。

扶苏沉默着不说话。

始皇摸了摸他的脑袋:

“上一世,你我用的就是这招,效果很好,为何不继续用呢?”

扶苏眼里泛起水汽:

“已经委屈父亲担过骂名了,为何这一世也不许我扭转局势?”

他已经很努力了,把所有仁爱的政策都贴上父亲的标签,再往外宣扬。他不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分明三晋之地的许多庶民已经接受了,都开始称赞父亲。

燕人不配合,是燕人的问题,不代表他的计策不管用。

始皇只好向儿子道歉:

“是阿父不该质疑你的计策,但燕人不吃这套,我们换一个法子可好?”

见儿子还是难过,用沉默表达抗议。他沉思片刻,决定换个说辞。

“朕如今为了大秦受委屈,此事唯有阿苏知晓。阿苏不是爱叫人写史书?你将此事记在史书之中,如此一来,后人便知朕用心良苦,可好?”

爱子在乎的无非是他的名声,不仅是生前的名声,亦是身后名。只要史书上写清楚了,为他正过名,生前舆论如何也没那么重要了。

人生在世哪有不挨骂的。

他前世为了方士污蔑他的事情大动干戈,处置了不少人。六国余孽造反时就拿这件事出来当借口,给扶苏添了不少麻烦。

重活一遭,始皇觉得这些口舌之争实在没什么意思。他如今内心强大,并不畏惧旁人诽谤,他的功绩也不是区区诽谤便能抹灭的。

始皇轻轻拥了一下儿子,拍拍他的后背:

“又哭鼻子,朕之前说你爱哭你还不承认。你不说话朕就当你同意了,一会儿叫史菅进来记录。”

扶苏还是很生气,但他知道父亲说的是有道理的。

父亲总是为了大秦让自己受罪,谁劝都不好使。以前是拖着病体还要处理朝政,现在则连自己的名声都利用上了。

扶苏抱怨了一句:

“父亲心里只有大秦,一点都不在乎我会不会因此难过。”

而后转身离去,也没去叫史官进来。

叫史官有什么用?方才都把人打发出去了,现在再叫他进来,要他怎么写?会不会被质疑是伪造历史?

扶苏决定自己抽空写一本父亲的传记,指望史官还不如指望他。

始皇看他气跑了,也没去追。

他家太子从小就这样,生气了会自己跑出去,等气完就回来了。现在要是追出去,可没那么容易把人哄好,还不如等他气完再哄。

所以他只让涉间跟去,看着点别叫太子遇到危险。

涉间老实巴交地答应了下来。

然而这个负责传播流言的人杵到太子跟前,简直是火上浇油。扶苏瞪了涉间一眼,根本不想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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