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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龙之逆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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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三人老实了,尤其是那两个上过章台宫小班教育的,简直成了鹌鹑。他们的同僚对此十分不习惯,之前却一直想不明白是为何。

直到今日,众人懂了。

十八公子不知怎么被王上过继了出去,有小道消息称这位公子似乎很不服气太子殿下。

这不就对上了?那三位公子也不服气太子呢,大家其实都能看得出来。

原来是被公子胡亥的事情吓着了。

同僚于是询问当事人:

“所以到底是公子被夫人牵连,还是夫人替公子求情?”

敢问出这个的,政治嗅觉显然都不算敏锐。大多也是小官,没指望能往上爬,每日上职就是勤勤恳恳埋头干活,社畜罢了。

三位公子有苦难言。

他们当然知道真相是胡姬给胡亥求情,但他们不能说。既然现在的风向是众人猜测不休,肯定有人在背后推动。

为什么父亲要叫人推动出一个“胡姬牵连胡亥”的说法出来?

明显是想保太子嘛!

反正这件事里太子得是清清白白的,一切都是母子俩咎由自取。从开头到结尾,里头都没有太子的戏份,父亲要把他们大兄彻底摘出去。

所以公子们只能暗示:

“倒是不曾听说十八弟触怒过父亲。”

他们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可不算说谎。他们只是自己推测出可能是胡亥那小子暴露了野心,才导致他们三个也被抓了出来。

自己推测的那能算数吗?当然不算!

同僚表示自己懂了:

“看来胡姬勾结六国余孽之事是真的了。”

三位公子:?

啥玩意儿?怎么里头还有六国余孽的戏份?

同僚见他们不明所以,比他们还要诧异:

“不是公主那边先传出这个说法的吗?怎么公子您却不知?”

三位公子:……

“啊,这个、这个可能是因为长姐比我们更受父亲看重吧。长姐知道了什么都会告诉其余姐妹的,可我们和长姐的关系其实不太好。”

同僚这才恍然。

下职之后,三人悄悄议论起来。

难道胡姬真的是因为勾结六国余孽才被处决的?那胡亥被过继,该不会是父亲发现了这件

事,再加上胡亥有野心,干脆一起处置了?

三人摸不着头脑,也没法确定哪个说辞才是真的。

最终他们决定不想了。

管它是为什么呢,现在这个传闻既然没有被父亲禁止,那就当它是真相好了。

咸阳城里各种流言沸沸扬扬,但无论哪一种说法,里头都没太子扶苏什么事。

老秦人们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津津乐道,认为单纯的“公子胡亥夺嫡失败”没什么意思,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被秦王委派去管控舆论的蒙毅擦了把头上的冷汗,觉得之前认定这个活不难的自己实在太单纯了。

幸好有阴嫚公主帮忙推波助澜,太子殿下也安排了他手下的熟练工出手辅助。

说起来太子怎么这么擅长这种东西?

宫中。

胡姬死后秦王政和扶苏再没提过相关的人和事,默契地选择当他们不曾存在过。

父亲私下里为自己做的事情,扶苏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这些感动无需说出口,默默记下就是了。

局势重新恢复平静,只余水面下暗流涌动。胡家的人被不着痕迹地一一替换,因为勾结乱党的流言传播极广,胡家有苦难言。

他们没办法跟王上说自家是无辜的,胡家自己也不清楚胡姬是不是当真做过这种事情。

谁让胡姬一向任性,又自负自己有点小聪明,一时糊涂与虎谋皮也是有可能的。

倘若六国余孽承诺帮胡姬的儿子上位,只要胡亥继位后放过六国王侯贵族,任由六国复国,说不准短视的胡姬真的会答应呢。

胡家只能吞下苦果,眼睁睁看着自家在朝中的势力不断缩水。

这其中少不了旁人的落井下石。

官位就那么多,能挪一个出来是一个。小官也不嫌弃,各家都多的是子弟还没个官身呢。

除却被罢官的胡家人之外,更多的是作奸犯科被治罪的。

王上是真的狠啊。

不管你们胡家的旁人有没有牵扯进来,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偏偏人家治罪的原因合情合理,不是说你家受到了外嫁女的牵连,毕竟胡姬勾结六国余孽这件事没有证据。他说的是你家这个谁谁谁触犯了秦律,我们按律惩处。

自己不干净能怪得了谁呢?

胡家旁支觉得他们真是倒了大霉,胡姬生下公子的好处没享到,治罪的时候倒是逃不掉。

不过古代一向如此。

自周文王起,夷三族这样牵连甚广的制度就出现了。并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是从商鞅变法开始的,起源和持续的时间还要更长。

秦王政好歹没有直接下旨夷族,没有犯过罪的人顶多就是丢官降职。等时间长了,或许还有起复的机会。

太孙桥松在面对父亲偶尔的抽查时,就问了一个问题。

“胡家人作奸犯科已经许久了,为何之前一直没有处置他们呢?”

桥松从小接受的教育

就是律法为重,秦律是秦国的根基,必须严格执行。所以他觉得犯罪者都不可姑息,那些全是国之蛀虫。

昌平君的党羽也是后来集中处置的,在此之前大家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秦不是以法治国吗?为什么现在看来仿佛律法只是个笑话?

昌平君那个他还能理解。

因为昌平君势大,要考虑到楚国那边的态度。非得等到昌平君失势的时候,才能彻底翻脸。

可是胡家又不是昌平君,他们很容易就能被秦王捏死了啊。

扶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你祖父不是处置不了胡家,而是像胡家这样的贵族太多了。”

哪家没有几个不肖子孙呢,胡家只是千千万万个大秦贵族之一罢了。如果非要严格按照律法来,那谁都逃不过去。

届时大秦贵族全军覆没,朝中人心惶惶,国家机器还怎么继续运行?

想要完全按律行事,设想是好的,但也得考虑到实际情况。这不是一两代人能做到的,得慢慢地扭转朝中风气。

所以秦王选择了借机发难。

没有借口的时候,不会严格地抓捕那些贵族罪犯,除非对方做的事超过了一个度。而一旦给他找到针对全族的借口,就能光明正大地把这个家族从上到下筛一遍。

筛过的家族只剩无罪者,且有前车之鉴在,短时间内不敢再纵容族人生事。

其他家族也会引以为戒,约束族人。甚至为了不受牵连,主动把这部分族人丢出来断尾求生。

长此以往,大秦朝堂中的蛀虫就能越来越少了。

这种东西禁绝不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改善。而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管不顾地选择全境抓捕罪犯,哪怕朝堂撑住了没出状况,其实也抓不完全。

桥松若有所思:

“父亲的意思是,他们会官官相护?”

扶苏点头。

当真要铁面无私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的话,那就是和所有家族站到了对立面。他们阻拦不了秦王的决策,可他们能在其他方面做小动作。

比如帮忙遮掩谁的罪责、帮忙销毁谁的证据,到时候为了脱罪,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庶民要被灭口。

治国不能全凭自己高兴来,还要考虑方方面面。

桥松表示学到了,他双眼亮晶晶:

“先给人安一个谋逆的名头,然后就可以随便查抄他们家族了!这样别人家也不敢伸手帮忙,怕自己也沾上这种大罪!祖父真聪明!”

扶苏:……

虽然但是,谋逆的说法一开始是你某个姑姑想岔了提出来的。而且你祖父也没有给人泼脏水之后再查抄的爱好,你不要乱学。

扶苏真担心回头桥松继位之后看谁不顺眼就给谁扣黑锅。

这招有效归有效,可用多了别人就不会再信了。何况这么干很容易在史书上留下不好的名声,要被后世戳着脊梁骨骂的。

扶苏语重心长地劝

导了一番,也不知道儿子听进去没有。

回到章台宫,他将此事分享给了父亲。

秦王政哑然失笑:

“桥松怎么跟你似的,脑子里净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

扶苏故作不解:

“父亲怎么又牵连到我头上了?⒕()_[()]⒕『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秦王政斜睨他。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爹的没做好榜样,让儿女跟着学坏了?

扶苏不痛不痒的,还说:

“其实桥松提的这个主意也挺好,确实很有可行性。”

秦王政:“……你不准尝试。”

就扶苏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他都拿不准后人会怎么看他家太子。扶苏还上赶着去找骂,真是叫人操心。

扶苏却道:

“没关系的,后世之人一定十分仰慕父亲。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他们不会骂我骂得太狠的。”

秦王政倒是和他看法相反。

爱子偏好施行仁政,不像他手段酷烈。后人倘若当真要夸一个,也是夸太子仁德才对。

父子俩各持己见,均无法说服对方。最后一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聊一聊太孙的教养问题。

目前看来桥松还有点小天真。

可能是因为一直埋头苦读,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朝堂。朝堂上的黑暗他了解得太少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纸上谈兵要不得。

于是从次日开始,章台宫四人组变成了五人组,被加塞进来了一位太孙。

翻年就到十岁的太孙桥松看上去已经有一点少年人的样子了,脸上稚气未脱,身形却已经开始抽条。因为营养充足,小小年纪个头已经很可观了。

扶苏和儿子比了一下身高,不高兴地对父亲说道:

“桥松说不准能长到父亲这么高。”

秦王政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如此甚好,大秦儿郎就该威猛些。”

扶苏:不,我觉得当个纤弱的美男子也很不错,拒绝单一审美。

话是这么说,扶苏还是很眼馋父亲的身高。他平日里夹在父亲和蒙毅之间,是最矮的那个,哪怕他有一米八。

所以扶苏就很欢迎李斯来觐见。

李斯本来就没他高,年纪大了又开始渐渐佝偻,越发衬托得他身材高挑。

李斯:我谢谢您。

现在有了个小矮子桥松,扶苏稍微高兴了一点。不过他已经决定好了,等桥松个头超过他之后就把桥松赶走。

处理公务非得在章台宫正殿吗?他觉得不用。正殿里只留他和父亲就挺好的,不需要多一个争宠的小崽子。

太子的无理取闹大约只有秦王愿意惯着了。

桥松板着一张包子脸默默指挥侍者把他的小案几挪到了蒙卿那边,离祖父和父亲远远的。

他表示自己现在的水平跟着蒙卿学就足够,不必劳烦两位长辈。他爹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当即奖赏了他一碗甜汤。

桥松

() :甜汤难道不是父亲你自己爱喝的吗?奖赏别人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当事人的喜好?

秦王政只当没看见孙子受的委屈。

桥松得习惯,毕竟他的叔叔和姑姑受的委屈比他只多不少。亲儿女都要靠边站,更别提还隔了一辈的孙子。

不过回过头还是要教育爱子:

“不要总是欺负孩子,你都这么大了的怎么还是一点父亲的样子都没有?()”

扶苏故意曲解:

“我远不如父亲英明,当然学不来父亲的样子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秦王政:……

他说的分明不是这个“父亲”。

该说不说,多了一个小劳工可以压榨之后,父子俩都轻松许多。别看桥松年纪小,可能干呢。

扶苏有点得意。

他当然知道儿子能干,否则他上辈子能那么着急培养太子吗?还不是指望太子给他分忧,让他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偷懒。

扶苏给父亲支招,教他怎么压榨桥松。

秦王政到底是个要脸的人,做不出这么欺负孙子的事情。而且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实在不妥,摊上这么个爹桥松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扶苏微笑:

“怎么会呢?能给父亲当孙子,是他的荣幸才对。”

秦王政以为他说的是能成为大秦王孙,是多少庶民求都求不来的投胎技术。想了想觉得也确实如此,桥松从小享受锦衣玉食,也该承担起他的责任来了。

不过这并不是当爹的就能够不做人的借口,所以秦王还是抓着扶苏教育了一通。

桥松察觉到危机,汗毛一竖。

他连忙制止道:

“祖父,不必如此!父亲这样挺好,不用改了!”

秦王政回头看他,正想说你不用怕你爹打击报复你,祖父会帮你盯着他的。

但是对上孙子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还是顿了顿,把话咽了回去。

秦王想起来了。

上次他叫扶苏多关心关心儿女,结果桥松和舜华都像被绑架了一样,很不自在。后来为了解救两个孙儿,只能不了了之。

其实也不是所有父子之间都能亲密无间的,有些人就是没有父子缘分,强行凑对并不合适。

秦王政到底舍不得为难儿子,最终还是顺着桥松的意思作罢了。

桥松:累了,我早就看透一切。

他怀疑祖父从一开始就在做戏给他看,根本没有真心想要说教父亲。不过是担心他从此记恨父亲,这才出此下策,替他声讨一番他那不合格的亲爹。

当爹的能做到这份上,也是独一份了。

桥松羡慕地看了一眼扶苏,觉得他爹真是人生赢家。

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乎的人也宠他。从小就没吃过苦,还把他宠得比自己这个真小孩还像个孩子。

扶苏冲儿子眨眨眼,不明所以。

桥松收回了视线,他决定以后自己生了孩子也要这么宠。他可不能长成他爹那样的坏家伙,应该跟祖父学习,祖父才是优秀榜样。

他爹就是个没长大的幼稚鬼。

祖父是什么样的来着?

嗯,喜怒不形于色,非常有威严。

桥松挺直了腰,努力板起小脸,一张和秦王政五分相似的脸确实十分唬人。

李斯踏进殿中时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回到过去看见了少时的王上。

他默默收回脚,决定退出去重新进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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