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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一步诛仙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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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笑一声,想岔开话题时,缇婴抬头,磕绊道:“打都打不赢,躲就能躲得了?师兄,以战养战才是最好的兵法之道啊。”

江雪禾一怔。

他柔声:“若是打不过,但就是能躲得过呢?你愿意和我离开,不再管他人之事,不步入红尘人间,就此归隐吗?只有你我二人,他人都不算。”

缇婴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大约他是真的只是假设吧。假设不是现实。

缇婴便无所谓地回答:“我可以呀。”

江雪禾眸子定在她身上。

他声音有些紧绷沙哑,一字一句:“你莫要诳我。你若是胡说八道,我会当真的。”

缇婴露出轻松的笑。

她低头继续摆平自己的头发,嘴上宛如抹蜜:“我没有胡说八道啊。我真的可以陪你一起躲追兵啊。我觉得那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还和二师兄一起被追杀呢,我挺习惯的。”

江雪禾:“和我走后,人间有趣好玩的,你都看不到玩不到了。”

缇婴:“没关系,你也挺好玩的。”

江雪禾凝眸看着她。

他挺了一夜的脊椎,在此轻轻放松。

() 心间满满的汗,在此落了一半。

他恍惚间,心神轻快,似乎守得云开见月明,觉得两人之间的问题并不是无解——

她都愿意与他一同避世,对于爱玩爱闹的缇婴来说,这牺牲不可谓不大。

那么另一个问题,她应当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江雪禾露出一丝笑,轻声问询:“我还有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你很在乎的人,不小心伤害到了你,你可以原谅吗?”

缇婴顿一顿。

她敏锐问:“哪种伤害?”

他想一想:“身体上的,或者精神上的。”

缇婴:“是打我一巴掌的那种吗?”

江雪禾:“比那严重一些。”

缇婴笑起来。

她笑容有些尖戾。

她道:“我凭什么原谅?”

江雪禾微松的心神,在她的眼神中,重新凝成冰霜。

他心一点点向下沉。

他半晌说不出话。

缇婴低头拨弄她的长发,她终于慢吞吞梳好了一个小辫,露出了清丽秀气的小脸。

她道:“既然是我在乎的人,那肯定与我关系很不错了。与我关系不错的人还伤害我,这叫什么‘在乎’?”

她想到月枯村那些爹娘、伯伯、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她曾经在乎他们。

但他们从不在乎她。

爱意不对等,凭什么原谅?

江雪禾静默片刻,他艰难非常地说:“如果……那个伤害你的人,不是故意的呢?他后悔了呢?”

缇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要怪我咯?做了什么,就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雪禾很久不说话。

缇婴警惕看他:“我绝不原谅伤害我的人。你不要想着替谁求情……月枯村的地缚灵,我是不可能放过的。”

她原来想的是地缚灵。

江雪禾却不知该庆幸,还是叹物伤其类。

江雪禾又是沉默。

缇婴已经梳理好了头发,她扔开氅衣,跳起来。她见洞外仍在下雨,抱怨了好几句。

而在雨声中,缇婴听到江雪禾很低微的声音:“……如果,不小心伤害到你的人,是我呢?”

晴空霹雳。

劈得缇婴大脑空白一瞬。

她一瞬间浮起怒意,但她又压下去,心想这只是假设。

可他一句话,已经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大梦术中看到的千年前的过往——

魔女走入混沌。

仙人江雪禾旁观却无能。

那仙人,间接伤害到了魔女。

--

缇婴告诉自己不要怪罪。

千年前的事,和他们无关。

师兄只是师兄,师兄不想担上前世的罪孽。

缇婴便压着脾气,尽量无所谓:“那得看是什

么样的伤。但我不喜欢这种假设,你最好不要再假设了,我不喜欢听。”

然而今日的师兄,却与她对着干。

她明确表示不喜欢,他仍然接了一句:“如果是损害你修为的伤,我做了这些坏事,该怎么办?”

缇婴扭头。

她目光笔直地看向他。

她眼中的戾气不加掩饰:“那你就去死!”

江雪禾静坐于暗洞角落中。

雨声哗哗若洪。

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

缇婴与江雪禾仅仅因为这一个假设,气氛便僵凝住了。

缇婴思来想去,都觉得江雪禾不应该做过什么,他的假设很无理。可她已经说过不喜欢那种假设,他依然询问,这便让缇婴心中不快。

她心中不快时,是需要江雪禾来哄的。

她也一直盯着师兄。

但是江雪禾大约觉得他应该在缇婴这里有特权,她不给,他似乎也有些不快。他一直盘腿修炼,没有来理会缇婴。

这让缇婴更怒。

缇婴自己修炼了一会儿,闷闷地卷起氅衣,盖在自己身上,睡了过去。

睡得昏沉时,她隐约听到江雪禾与她说话:“……我叫你二师兄来陪你。”

缇婴大怒。

她恼道:“随便你!”

--

缇婴以为那只是梦话,但是睡醒后,白鹿野真的出现在山洞中。

而江雪禾一身潮湿,盘腿闭目,又在修炼。

原来江雪禾在她睡着后,出去找白鹿野了。

大雨淋漓。

江雪禾从缇婴身上取走了些东西,步入雨中,寻到白鹿野。

梦貘珠交还,沥沥细雨中,淹没江雪禾与白鹿野的说话声:“……便这样。”

白鹿野脸色苍白无比。

他握着梦貘珠的手发抖,怔怔地看着江雪禾。

白鹿野艰难无比:“……你真的要如此做?”

江雪禾:“我没有其他法子了。”

白鹿野唇颤颤。

他想劝说,可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师兄如此缜密,想到了所有可能。那也许存在的一线生机,谁敢说破呢?

--

南鸢坐在静雨屋檐下。

她等待着去拿梦貘珠的白鹿野。

巫神宫的神女与天官站在她身后,监视着她所为。

当一串雨花溅落在巷口,一个小孩子喘着气跑来。

众人见南鸢站了起来。

南鸢道:“走吧。”

众人不解:她说她在等人,如今却不等了吗?

南鸢低头:“白公子不会来了。”

而她清泠泠的声音散于雨中,那披着雨衣跑来的小孩声音清脆:“有位大哥哥让我传话,他说对不起,他临时有急事要走,让我将这个交给你们。”

小孩子捧出手帕中裹好的梦貘

珠。

梦貘珠流光溢彩,仅仅现身,就让一众天官神女中目放光彩。

众人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听到那小孩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南鸢:“那位哥哥让我找一个眼睛上蒙着布的姐姐,让我传话,他说对不起,待他忙完了,他会去找姐姐的。”

南鸢不语。

巫神宫的枷锁覆到她身,各种咒术困住她的神魂。她没有反抗,这本就是她轻易离开神女宫、帮助白鹿野师兄妹的代价。

前来的神女中,李神女正是原本看管柳叶城的人。

李神女不忍心:“南姑娘,你是大天官的亲生女儿,你不必如此。大天官应该不会严惩你的。”

南鸢:“李师姐勿自责,这是我自己的事。”

她知道自己回到主宫,就会被囚入地牢,被严刑伺候。

之前能入神女宫,已经是大天官南鸿对她的开恩。可她命格克父,南鸿不会再对她网开一面。

没关系,她本就要入主宫。

哪怕以囚犯的身份,她也要入主宫。只有入主宫,才有可能取大天官而代之。

--

缇婴脸色难看非常。

她被收拾好了行李,被白鹿野牵着手。

白鹿野笑着哄她:“你大师兄有点事要处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你下山时许下的大志向还没丢是不是?”

缇婴回头看那静坐闭目的江雪禾。

他始终不睁眼。

他完全无视她,大约她之前的话,真的伤到了他。

可缇婴也有一腔骨气。

他不哄她,他不认错,她便也不理他。

走就走。

没有他,她还有二师兄呢。

缇婴被白鹿野牵手离开,她是何其倔强的少女,一次也没回头。

她不知她背过身,江雪禾就睁开眼在看她了。

他希望她有点情。

可她竟真的没有。

……他不知该欣慰,还是该自唾。

--

缇婴离开没多久,江雪禾也离开了。

江雪禾没走出方壶山多久,便重新遇到了玉京门那些下山捉拿他的人。

十八仙使被他破局,却让玉京门掌握到了他的位置。玉京门又派来了新的厉害长老。

他们虎视眈眈,全身心警惕,不敢再小瞧江雪禾。

但是江雪禾这一次表现的实力,竟远不如上一次那十八仙使面临的压力。

众人愕然,又沾沾自喜:想来夜杀也没多可怕。

不过是一个修道不到二十年的少年,他们联手,果真能拿下江雪禾。

大雨滂沱。

江雪禾身上被缚枷锁,被封神魂。

鲜血淋淋,乱发拂面。

众人喝问:“与你一道的缇婴呢?”

江雪禾低笑:“我怎会知道?”

他目有怅意、悲意。

天水同色,烟雨寥寥。

世间何其广大又空然。

他怎会知道缇婴去了哪里呢?

他希望她走得远远的,不要回头。

--

玉京门这些缉拿江雪禾的长老们虽觉放任缇婴离开不妥,但他们看江雪禾目有凄然,便又觉得大约是儿女情长,吵了嘴,打了架,不算大事。

江雪禾对缇婴的偏爱,整个玉京门都知道。

有情必生孽,既然已经捉拿了江雪禾,那放走缇婴,便也可以接受。

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他们要带江雪禾回玉京门,要召天下修士共同诛仙,破解敕令。

--

雨水滴滴答答。

南鸢被巫神宫带走。

江雪禾被玉京门带走。

白鹿野牵着缇婴,走上一条漫无归期之路。

桩桩件件不同走向的故事中,其实有一样小细节,没有被江雪禾发现——

离开方壶山树洞时,江雪禾心神不宁,没有仔细查看树洞。

他若回头检查树洞,便可以在淬灵池畔的大石边,捡到一留声螺。

留声螺中原来所留的声音,已经被少女化去了。

此时这枚静静躺在淬灵池畔的留声螺中,留下的是缇婴清脆又别扭的声音:

“我没有真的想‘让你去死’。

“让你去死是气话,不是我的真心话。

“明明说错话的人是你,为什么你还不理我?我知道你喜欢试探我,可你明明了解我的脾气,还这样试,那就是你的错。

“你要向我道歉。我没有那么难说话,只要你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你要是说不出道歉的话,好吧,谁让你是我师兄呢?只要你回头来找我,我就原谅你,和你走。

“江雪禾,你来找我吧。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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