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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一梦15(“……上半夜陪我,下半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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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然:“可她一个凡人,怎么成无支秽……”

她自问间,其实心中一点点明白了——

用梦貘珠。

柳轻眉也许和梦貘珠达成了什么协议,让活人入梦,让厉鬼在现实中杀人。古战场的秽息不散,梦貘珠又困住柳叶城的秽息,秽息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缇婴脱口而出:“必须阻止她!”

一旦生成无支秽,便可操纵秽鬼,那就不好对付了。

江雪禾:“自然。要拿到梦貘珠,自然不能让她得逞。我如今只是不知,她怎么和梦貘珠达成协议的……梦貘珠明明不会伤人,和柳轻眉合作后,它能得到什么。”

缇婴蹲下来,趴伏在他膝间,催促他:“师兄,咱们再琢磨琢磨。”

江雪禾说“好”。

缇婴趴在他怀里,凑到他耳边,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困扰了很久……”

江雪禾心一跳。

他以为她要说的,和她实际说的,大相径庭:“韦不应如果是鬼将军的话,他撕裂了自己的魂魄,让其他将士可以入轮回。但是我在古战场渡亡魂时,那些死魂数量实在太庞大了。

“再加上,叶呈死后成了厉鬼,也没有入轮回。师兄,你说有没有可能,韦不应和之前幻境中的夜杀不一样。夜杀哥哥撕了自己的魂,但是韦不应没有?

“所有人都怨气不得散,都要生生世世被困在古战场中。”

江雪禾慢慢平静下来,他摇头:“可你在我的黥人咒上,并没有发现韦不应的死魂鬼孽之气。”

缇婴:“也许是当年黥人咒施下时,你们隔的距离太远了,才没有来得及让这道鬼孽上身……”

她自己越说声音越小,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最后放弃了:“好吧好吧,但我要告诉你,其实你身上黥人咒那些冤孽中,根本没有韦不应。”

江雪禾怔住。

缇婴眨着眼:“柳轻眉不是想从你身上聚出韦不应的魂魄吗?即使当日被下药的人是你,她也会失败的……黥人咒中根本就没有韦不应,她再使一万种手段,韦不应也回不来。她注定复活不了人。”

江雪禾惊愕。

他此时当真意外,一把握住缇婴的手:“你肯定?”

缇婴点头。

缇婴郁郁道:“你不是让我找那个叶老夫人家中死人遗留的气息,和你身上黥人咒中鬼孽是否有相似处吗?我找了啊。”

江雪禾反问:“你不是说一样?”

缇婴:“我只是说有。有只代表……它存在过。但我之后进入你神识很多次,我偷偷琢磨过,我还怕我看的不仔细,开了天眼……”

她说起来便小脸煞白,想到那些铺天盖地的鬼魂,便微微发抖。

江雪禾搂她入怀,她才顺畅说下去:“开了天眼后,我真的睁大眼睛仔细找了——真的没有找到。

“师兄,你只是你,无论柳轻眉忙活多久,她都不能把你变成另一人的。韦不应根本不存在。”

江雪禾:“你是说……他早已魂飞魄散了?”

缇婴:“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他的魂魄,也许本来就不存在。”

缇婴:“他的尸体存在吗?如果他的尸体也不存在,那便一定不是魂飞魄散,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存在。”

江雪禾沉思。

他慢慢说道:“小婴,你知道观天山是修的儒道吗?”

缇婴一怔——观天山,四大仙门中最不显山露水的一派。观天山的首席杭古秋,是个老好人,和他们现在的师父沈行川是多年好友。

师兄提观天山做什么?

江雪禾:“观天山以儒修仙,以行走人间、体验百态人生而得道。他们的修行方式最重要的一种便是,化身千万,行走红尘。化身修成,弟子得道回山。

“韦不应如果尸骨不存的话,那很有可能……”

缇婴怔忡:“行走人间的化身,算不算一种新的人生?”

江雪禾半晌道:“我们先试着找韦不应的尸体吧。我在现实中找过,没有找到。柳轻眉在现实中完全抹去了这个人的存在,以柳轻眉对此人的爱慕,她很可能将尸骨藏在更安全的梦里。”

他幽幽道:“对她来说,梦境比现实更安全。”

江雪禾搂着少女,与她一同琢磨这些秘密。

少女听得入神,又因更多的秘密而忧心忡忡,埋在他手臂间,忘记了回去找夜杀。

江雪禾唇角勾起一丝很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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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貘珠待在柳叶城多年,对柳轻眉不离不弃,应当有它自己的原因吧——这个原因,我们尚且不知。所以巫神宫一贯认为,梦貘珠也许只是单纯地认主。”

现实中,白鹿野与南鸢一同走在入城小道上。渐渐的,他看到了“柳叶城” 那斑驳灰暗的三个字,听到旁边的南鸢如此介绍。

他与南鸢在之前联手,虏获了那只毕方。

从毕方口中,他们得知,柳叶城有一重梦魔结界。有进无出……结界的边界就在古战场。

毕方鸟吐人言,嘲笑道:“你那个师妹,真以为我是怕了她?梦貘珠好歹是从妖界传出去的,我早就发现那个结界了。我是怕被吸进去后出不来,才走的。”

白鹿野微笑:“有鸟将逃跑,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大鸟目露凶光。

可它识时务,冷哼一声。

再之后,巫神宫前来捉拿南鸢的神女天官们,亦被南鸢和白鹿野联手扣下。

那几位神女天官以为危在旦夕,面色难看。南鸢却上前,清清淡淡、平静有条理地道歉,说出她在查的事,求几位神女天官见谅。

南鸢竟真的说动了那几人。

如今,南鸢和白鹿野前往柳叶城来救人,也是因为那些神女天官松了口,放他们前来。

只是临走前,他们警告南鸢:“南姑娘,你处理完此事,便回来领罚,莫要我等为难。”

南鸢恭敬应“是”。

白鹿野询问她是要受什么罚,南鸢却掠过不提,只和白鹿野介绍柳叶城的事——

“柳叶城的事,巫神宫是有记载的。当年处理此事的,是一位李师姐。隔了十年,李师姐已修炼圆满,回巫神宫主宫担任新的职务。正好,接替她原来行走人间职务的,便是我。正因为这样,我说处理梦貘珠的遗留问题,李师姐担心此间出事,影响她的前程,才愿意配合我,给我开了通便,让我去查。”

白鹿野轻笑:“你们真有人情味。”

他这话听着不像好话,南鸢当没听到。

南鸢只和他说正事——

说起来,柳叶城如今变成这样,不能全怪巫神宫。

巫神宫确实曾经想得到梦貘珠。

巫神宫的大天官开天命,卜算出了一个梦貘珠现世的法子,便让一位姓李的人间行走的神女负责此事。

李神女当年很关注柳叶城,因为她用天命算出,梦貘珠会掉落到柳叶城。

李神女做布置准备拿到梦貘珠的时候,并没有算出,秽鬼潮会出现在柳叶城。

因为当时,梦貘珠现身柳叶城,便在巫神宫反应出来之前,为它认了一个新主人——

一个叫韦不应的少年将军。

自动认主的梦貘珠已经有了些灵识,巫神宫欣喜,更加想要得到,李神女便去与那少年将军交涉。

韦不应愿意将梦貘珠给他们。

但是,韦不应说,要晚十年。

白鹿野:“为什么是十年?”

南鸢抬头。

眼前白布阻挡她视野,却挡不住她“凝望”间,万千天命丝线在她脑海中展开的一团乱网。

随意拨动,便是不一样的人生走向。

南鸢说——

李神女说:“他说他有一心上人,自幼多病,一直徘徊于生死之际,让他几多担忧。

“他请我为那个姑娘卜算天命,看她能活多久。我告诉他,十五岁便是她的死劫。

“韦不应便与我做了交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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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那少年将军站在神女宫中,万千亮起的烛火照着他眉眼。

他道:“听闻巫神宫的神女和天官,可以赐福于人,满足那个人的所有愿望。神女大人,你庇佑柳叶城多年,请赐福于我,满足我一个愿望——

“将梦貘珠留给她十年,给她十年生命,让梦貘珠为她编织她想要的梦。

“她可以在梦中度过千万种她想要的人生。可以拥有她没有的寿命、健康、朋友……即使她想修行,想成为如你们一样高高在上的仙人,梦境都可以帮她实现。”

李神女:“梦境终为假。”

韦不应轻笑:“十年一场醍醐梦……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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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后来,稍微出现了一些偏差。

李神女赐福于韦不应,元气大伤,没有算出秽鬼潮,让秽鬼潮降临在了柳叶城。

某个雨夜,韦不应戴着蓑笠,从城外的战场回到城主家中。

夜雨银白凄冷,他静静地看着那羸弱的姑娘。

她柔声安慰他,说她病好了一些,待度过秽鬼潮,她就求神女,让神女赐婚,说服她爹。

她单薄的身子落在雨夜灯影中,憔悴零落:“……所以,不要人祭,再等一等。”

而在那个雨夜,韦不应听到自己笑着说话。

他说:“好,人祭的事之后再说。我送你一个礼物……”

少女病弱间,声音被雨声淹没,他依然听得很清楚:“什么礼物?”

韦不应漫不经心:“定情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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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天暗,南鸢与白鹿野踏入柳叶城,踏入这个迷境、幻象重重的结界。

南鸢告诉白鹿野当年一些事。

而在城主府中,柳轻眉伏于桌案入睡。

她亦想过当年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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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少年将军,将梦貘珠放入了十五岁的少女闺秀手中。

他骑马而走,回去军营。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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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相逢人不见,

若知是梦何须醒。

纵然梦里常幽会,

怎比真如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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