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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3(“你让我不舒服了,我就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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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幔低垂, 满目芬芳。

江雪禾伏在榻上,倒下时,用手轻撑一下, 上半身微抬。

即使如此, 他和缇婴的距离, 已经超过了师兄妹应有的距离。

江雪禾心知不应纵容。

可她说“想要你”。

可她满目泪濛濛,鼻尖泛红,面颊苍白,快要哭出来了,好不可怜。

而且江雪禾知道缇婴此时必忍受着很大的疼痛——她搂着他脖颈不放的手臂, 都在隐隐抽、搐,发抖。

江雪禾沉默良久。

许是照顾她照顾出了习惯, 许是太过渴望被千山认可,他对缇婴, 总是有很多无处安放的耐心、包容。

那些是不对的。

师父若是知道, 会对他失望的。

江雪禾低声:“放开。”

缇婴倔强:“不。”

江雪禾依然:“放开。”

他的冷静,在缇婴听来,已经是一种冷漠了。

她受不了他的冷漠——她还陷在梦境余潮中,身痛头疼,一直发抖冒汗, 哪里都不舒服, 他还对她这么冷漠。

缇婴生气了,更紧地搂他:“就不。”

江雪禾尚且温和:“你触及我底线了。”

缇婴从来不体谅他:“那你就把底线再挪一挪嘛。”

她抬起眼,怒气冲冲地瞪他, 怨他不顺从。

江雪禾目光惊疑地看她。

半晌, 缇婴见他竟然笑了一声。

过近距离下, 他笑声低哑又轻柔, 眉目低垂时,帐外的月光为他的轮廓渡一层柔色。本就只是一道神魂,此时笑起,颇有些惊魂摄魄的美感。

缇婴看得呆住,心跳咚咚。

她手心出了汗,又开始恍惚:师兄……这么好看的吗?

缇婴迷糊间,就听到少年师兄沙哑的声音:“那你松开我,让我上榻来。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这个回答,缇婴可太喜欢了。

她一直很觊觎师兄的温柔与怀抱——他不肯抱着她睡,但他身上的气息,总是让她很舒服。

缇婴连连点头,听话地松开手。

她的手被江雪禾抓住。

缇婴警惕:“你要反悔?”

她用“你是大坏蛋”的眼神瞪他,一汪春波中,盛满少女的甜美与娇憨。

江雪禾俯下眼,温声:“不反悔。但你要和我表个意——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

缇婴连连点头。

江雪禾又道:“不能和别人……”

缇婴已经不耐烦,她努力地抱着褥子往床里侧滚,给他让出位子,他还要婆婆妈妈,缇婴声音忍不住抬高:“你好烦!”

江雪禾停顿一二,见她病得可怜又糊涂,料她也记不住什么。他便退让了,上了榻,落了帐,让迫不及待的少女滚入怀中,抱住他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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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运着灵力,维持这道神魂继续保持实形,能被缇婴碰到。

他的这缕神魂,并没有人体正常的温度,缇婴抱上去,只觉得冰冰凉凉,像抱了一捧雪。

她本就因病而浑噩,此时也糊里糊涂,凑到他颈下轻嗅。

江雪禾绷直青筋,呼吸屏住。

头发被睡得乱糟糟的女孩仰脸,困惑糊涂:“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江雪禾不动声色:“不喜欢吗?”

缇婴想了想,不高兴地委屈巴巴:“我凑合一下吧。”

江雪禾:“……”

江雪禾不动,任由缇婴在他怀中找到舒服的位置,将脸埋下。她的呼吸像幼鸟,暖烘烘,软绵绵,在江雪禾颈下拂动。

江雪禾袖中手慢慢握紧。

纵他此时只是一道神魂,纵他的颈下肌肤不会因为她的靠拢而有一丝一毫的泛红,可神魂与本体相连,他仍是有感觉的。

正是这种感觉,让他一动不敢动,让他备受折磨。

江雪禾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只好收敛心神,轻轻碰触她神魂,帮她疗伤。

缇婴趴在他身上,如同搂着一个最喜欢的玩具。身上还是痛的,但是师兄的气息轻轻抚动神魂,她灵池中的干燥与烦闷,得到一些缓和。

灵池是渴望灵力的注入的。

江雪禾虽不输送灵力,但他的神魂就是个灵力罐子,缇婴抱着他,就如同沙漠中的旅人碰到绿水一般。虽望梅止渴,却到底能止一些渴。

她手脚都要缠上去了,腰腹处忽感觉到热而硬的东西。她不舒服地挪动,伸手想拨动,他却忽然运法,让被褥挡在两人之间。

缇婴不解地睁眼。

江雪禾说:“听话。”

好吧。

听话就听话。

缇婴自认为自己今夜格外乖,便只哼了一声,忍耐着两人之间的被褥,继续张开手臂缠着他。

江雪禾慢吞吞问她:“玉佩是谁的?”

他手指勾着一块玉佩,在她脸上贴了一下便挪开。

缇婴抬头,辨认一下:“二师兄的。”

江雪禾:“为什么他玉佩在这里?”

缇婴卡住了。

她神志不清,脑子乱哄哄,一时沉浸在梦中,一时又抽离于梦境。她回答得便不是很清楚:“……师父要他哄我睡,他不哄,嫌我麻烦,我哭,他怕师父打他,就把玉佩给我……”

江雪禾判断,这应当是她在千山时,和白鹿野之间的事。

江雪禾道:“日后不要让你二师兄为难了。”

缇婴发脾气:“可是要有人哄我睡觉的啊!”

江雪禾喉咙滚了滚,到底没有把“我”说出来。

他存着一腔克制与犹疑,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停了半晌,江雪禾转移话题:“你那日,可以复生人的法术,就是‘大梦术’吗?”

缇婴迟钝,好半晌才听懂他的话,她点了点头。

江雪禾试探:“我能学吗?”

他不许玉京门的人伤到缇婴一丝一毫,便想将所有疑点揽到自己身上。只是缇婴很自我,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他分享……

缇婴懵,摇头:“你不行的。”

因为师父、二师兄,都学不会,他应该也一样。

江雪禾目光黯下。

他静静的:“如此。”

但因他提起了大梦术,缇婴昏昏沉沉,想到了她的梦。梦境很可怕,她焦急起来,抓住他衣领:“师兄、师兄,玉京门不好,青木君很坏,他要杀我……”

江雪禾:“嗯?”

他不是青木君的转世吗?

可惜缇婴此时意识不清,她自己弄不清梦与现实,又因痛而心神频频被打断。她磕磕绊绊说不清楚自己的担心,颠三倒四,让江雪禾越听越糊涂。

半晌,江雪禾俯身,抱住快要急哭的她。

他声音轻柔,拍抚她后背,哄她:“莫急。你如今病着,神识不清,待你好了,再说给我听。

“来日方长。”

他的柔声安抚,对缇婴一直很好用。

缇婴在他怀里平静下来,不着急了。她茫茫然地抬头看着他:“你不会走了,不离开我了,是么?”

江雪禾垂下眼。

他知道在自己和青木君转世扯上关系的现在,玉京门是绝不可能让他离开的。但是……

他问:“你想要我留下?”

缇婴茫然:“我一直想要你留下啊。”

江雪禾看着她。

他问:“你想要的我——到底是师兄,还是江雪禾?”

他问:“是谁都可以,还是只要我一个?”

他眼睁睁地看着,在他提问的时候,她本来还有三分清明的眼神,彻底被他说迷糊了。她听不懂他的意思,大脑迟钝,呆滞半天,她开始耍小聪明,将脸埋入他怀中——

“师兄,我疼。”

江雪禾掩饰心中情绪,缓缓地抬手,拍抚她后背。

她确实疼得辗转反侧,江雪禾看她出冷汗又忍着不哭的样子,心脏抽痛,不是滋味。他没有心情去判断她的想法,只是抱住她,小心地探入她识海。

她身子一颤:“师兄……”

神魂碰触的时候,她瑟缩一下,仰头不解,又目生渴望。她发现他好像也不太好受,虽然面白如玉,肌肤如雪,他眉头却轻轻蹙了起来。

缇婴:“为什么你每次进我识海,都很奇怪?”

江雪禾低声:“……因为做得不妥当的话,便是‘神交’。”

缇婴:“啊,我懂!可以生娃娃的那种。”

她想起她的一堆话本了。

江雪禾忽而低头笑。

他眉目轻轻弯一下,低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睫毛擦过她的鼻尖。

他柔声缓慢:“不,你不懂。”

缇婴说不出话。

他睫毛蹭过时,酸痒的触感落到她鼻尖,就好像一滴水溅入空荡荡的识海。他分明没有进入她的识海,但是她在这一瞬,感受到他进入识海时自己才有的那种感觉——

害怕,慌张,羞涩,又想要。

缇婴伸出手要碰他睫毛:“我还要。”

江雪禾侧过脸躲开,将她乱碰的手指握住。

他温和:“听话。”

缇婴发怒:“你总要我听话,我难道不听话吗?我难受死了,我疼死了,你不帮我,不疼我,总是不让我动,不让我这不让我那,你太坏了,我讨厌你。”

江雪禾垂眼看她闹。

待她骂完了,他才道:“帮你疗伤,好不好?”

缇婴冷冷地看着他,背过身:“随便你。”

她身后很久没动静。

缇婴生气中,慢慢地开始心慌,生怕他不高兴了。她其实不想对他发火,但是他总惹她……她总是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冒火,就开始着急。

前师父总说让她控制脾气。

缇婴很努力了……

缇婴发呆一会儿,怯怯地想扭头,看一看师兄是不是离开了。

在她试图转身时,莹莹润润的雪,飘飘洒洒,落到了她身上,接着是识海。

清凉让她神魂为之一荡,有片刻清醒。

她欢喜:“师兄?”

师兄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听到江雪禾说:“别乱动,我帮你疗伤。”

缇婴便不动了。

她闭着眼,进入自己的识海,看着清润的雪花落入灵池,灵池中枯萎的沼泽,被雪碰到,起了些波澜。她舒服万分,因那凉而不冷的气息,十分依赖身后人。

雪花落在榻间,缇婴听到江雪禾几分缥缈遥远的声音:“还疼吗?”

缇婴懂事:“比刚才好些了。”

江雪禾道:“让师兄想想法子。”

缇婴却道:“不用啦……师兄,你身上的伤……”

她抱着被褥翻身,眼睛盛着水,唇角扬着笑,想关心一下师兄。

然而回过头,缇婴便看到空寂的帐子,只见雪飞,不见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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