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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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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派去迎接的人才到茶州边界, 河州的马车就已经到了,他们被河州衙门追赶着,路上不敢停歇。马车翻在茶州城外的旧马道, 坠下了河沟, ”锦衣卫略显迟疑, 接着说,“跌得粉碎……无一生还。”

庭院内的近卫噤若寒蝉, 只闻流水声。那竹筒磕在岩石, 换的池水冲刷着石面,把残存的苔迹冲得发乌。

费盛的心沉下去, 即刻向沈泽川。

沈泽川倒是神色平静, 在檐下站了片刻, 说:“河州衙门为何要追马车?”

“他们过关卡的时候露了行迹,谎称是颜氏亲眷,”锦衣卫说,“岂料近几日阒都发诏令, 整个河州都在缉拿颜何如, 衙门一听是颜氏亲眷, 当他们在畏罪潜逃。”

这是何等的巧, 仿佛连老天都在阻碍大帅到达中博。

费盛不信这个巧合,乔天涯更不信,这次派去迎接的人都是精锐, 他们说马车翻了, 那就是真的翻了,没做手脚——起码没做让人一眼能出来的手脚。

有意思啊。

锦衣卫还没有作答的时候, 沈泽川就已经料定一灯大师凶多吉少, 不然他们大可自行解决, 而不是呈报到沈泽川面前。倘若颜何如把大师当作张牌,那么他这次丢得太急切了,急切到让沈泽川从一开始就很难相信他会真的交出大师。

那颜何如哪来的胆呢?

沈泽川竖起折扇,没让乔天涯开口。他瞟向偏厅,说:“天这么晚了,去准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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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天涯脸上肃然,退了下去。

沈泽川挑帘子进去时,姚温玉已经出去了,颜何如正垫着脚摆弄自己的金算盘,他心算不行,可是珠算相当厉害,把算珠拨的“噼里啪啦”响,心里的数字都不会乱。

“一灯大师怎么了?”颜何如把最后一珠拨开,在沈泽川坐下时歪过身,隔着桌案对沈泽川说,“我听着有动静呢。”

这屋里没有人伺候,沈泽川自己倒了杯热茶,在香茗袅娜间惜字如金地说:“翻了。”

颜何如“欸”一声,说:“怎的翻了!大师无碍吧?我可是千嘱咐万嘱咐,特地派了家中好手跟着。”

沈泽川没喝茶,而是拉过桌案上空了的瓷碟,把那茶倒了进去,像是在涮杯子。他轻摇着头,说:“说是河州衙门追赶,马车慌不择路,跌到河沟里了,车内所有人都当场毙命。可惜了,我今年就等着大师来续命呢。”

颜何如微微变色,说:“大师没了?”

沈泽川把烫过的空杯压在指腹间,抬眸盯着颜何如,重复道:“大师没了。”

颜何如眼睛里原本没有波澜,但是沈泽川着他,他逐渐流露出惊疑不定,试探地说:“……人,我可交了。”

沈泽川指尖微松,空杯掉到了桌面上,滚了几圈,磕在颜何如的金算盘边。屋内的灯都在后头,被垂下的竹帘遮挡了些许。沈泽川半晌没开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颜何如,在这张脸上找不到丝毫遮掩的痕迹,光凭这一点,颜何如就比奚鸿轩强。

沈泽川想到这里,就笑起来。他垂下折扇,支在桌面上,说:“祸从天降,哪能怪你?”

沈泽川没动怒,颜何如反而摸不准府君在想什么。但是他这半年对沈泽川略有了解,知道在此刻急不得,沈泽川最会攻心,他只要稍有松懈,府君就可能变脸。

“府君大气量,就是做枭主的人,”颜何如说,“我在别处见过所谓的豪雄,没有一个比得上府君有城府。现下大师没了,这可怎么办?我瞧着元琢先生的病越发严重了,得治啊。”

“大夫好找,神医难求。”沈泽川像是好奇,“你是怎么找到大师的?”

“河州嘛,”颜何如的神色有所缓和,“府君有所不知,这河州乃是大师的俗家所在。我自从知道二爷在找大师以后,就专程派人盯着,谁知道大师真的回去了。太可惜,到底没赶上,我要是早几日来,大师这会儿都该在端州啦。”

“天不遂人愿,”沈泽川说,“没办法的事。”

“不过我知道厥西有几个老太医,都是杏林高手,从前给光诚爷病的,”颜何如把那空杯扶起来,“名头不比大师小,在十三城也是相当了得,好些达官显贵都求着诊。府君若是想见见,我下回来就给你带上?”

沈泽川竟然拿起了茶壶,给颜何如倒了茶。他说:“诊金不少吧?”

“要是几万两银子能让府君高兴,那就不是事儿。”颜何如那茶满到快要溢出来了,便抬手挡了,说,“我花钱孝敬府君,心里痛快。”

不知道哪里漏来股夜风,把茶面吹得皱起来。

颜何如就着这个姿势,放轻声音:“我听说那奚二在阒都设局,想要围杀府君,结果却在府君面前自尽了。啧啧啧,血流了满地,太惨了。”

沈泽川没放下茶壶,含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挡也挡不住啊。”

“可我瞧着,”颜何如说,“府君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嘛……”他拉长声音,咯咯地笑起来,“我跟府上的锦衣卫都是熟人了,府君,怎的还叫人围我呢?”

屋内的烛火剧烈摇曳,庭院内静悄悄的,近卫们都像是消失了。

颜何如收回手,也不怕,说:“我呢,没学过功夫,连花拳绣腿都不会,府君要杀我,何必大动干戈?仰山雪出鞘来,给我一刀当场了事。”他说到此处,轻拍大腿,才想起来似的,“我忘了,府君如今拿不了刀了,难怪二爷要千方百计地寻一灯,着急死咯。”

这个小混球。

伏在屋顶上的费盛无声地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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