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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拥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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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做了个姿势,西门吹雪仍旧没有看明白。

白离抓住他的手,摸摸他圆润的指甲,碰碰他的指腹,然后放开他,两手打开,比划出大概的宽度:“那个……”

西门吹雪试探地问:“琴?”

白离点头:“嗯嗯,怎么念?恰?”

西门吹雪放缓口型,认真地教他:“琴。”

白离跟着他念了好几遍,最后发出模糊的音节:“看看你的,亲。”

西门吹雪道:“自然可以。”

他有许多张琴,其中一张摆放在回廊的尽头,桌凳的高度正适合西门吹雪的体型,对白离来说有点不太舒服。

不过他也没想把琴练好,只是觉得

好奇而已。

西门吹雪站在旁边,看着摩呼罗迦小心地伸手触碰琴弦,拨弄出沉闷的声响。他自己对这声音一无所觉,只是感知到琴弦的震动后,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异色的眼眸干净极了,此时的他简直就是个单纯懵懂的少年,完全看不到杀人时凶狠的模样。

“好怪。”白离指着琴弦,“这个,硬硬的。”

西门吹雪有些心动,他走上前站在白离身后,拿起他的手,调整手指的位置,放在琴弦上,带他弹奏了几个音节。

白离完全听不到,只是身后的西门吹雪快趴在他身上了,喘息挨得很近,让他耳垂发红,不自觉地并拢双腿,忍不住摇头,最后转过头,对上那双幽深的纯黑眼眸。

西门吹雪问:“怎么了?”

白离伸手推他:“走开。”

西门吹雪站直身体,心中正觉得疑惑,就看到摩呼罗迦双手用力地搓着耳朵,原本白皙的双耳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他的力气太大,已经变得通红。

他与摩呼罗迦视线相对,看出了那双异色眼眸中的浅淡水光。

西门吹雪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抱歉,我忘记了。”

白离看他这样真诚,跟他爹完全是两幅模样,大方地原谅了他:“没关系。”

西门吹雪说:“您的耳朵,是一直都听不到吗?”

白离点头。

西门吹雪道:“我粗通医术,您若是不嫌弃,能否让我为您诊治?”

摩呼罗迦以前过的很苦,生病受伤全靠硬熬,后来武功厉害起来,更是不会把那些小病小伤放在心上,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大夫。看到西门吹雪这样说,不由觉得好奇。

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西门吹雪以为他会很在意自己的残缺,拒绝让人触碰他的双耳,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同意了。

转念一想,摩呼罗迦的确是个很豁达的人。

西门吹雪留他又玩了会儿琴,自己则是站在一旁观望。

摩呼罗迦的肤色很白,因为发色和瞳色的异常,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肤色,仔细看过后,西门吹雪才发现他的脸色其实有些苍白,唇色也有些浅淡,只不过他的发色无暇,瞳色明丽,无形中掩盖了这一点,反而让他看起来艳而不妖,明媚又清澈。

白离玩够了琴,看向西门吹雪,朝着他露出清浅的微笑。

西门吹雪道:“院子里坐一坐吧。”

白离点头:“好。”

他坐在石桌旁边,食指勾着桌子上的梅花纹路,突然被西门吹雪抓住,拽着伸开胳膊,脉门朝上,钳制在了他的手中。

白离眨眨眼,好奇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发现,摩呼罗迦无事时总会这样盯着自己,“您为什么总是看我?”

白离说:“你的眼睛,好看。”

西门吹雪猝不及防被他夸奖,搭在他脉搏上的指尖跳了一下。

白离慢吞吞地说:“和罗刹,一点都,不一样。”

西门吹雪冷漠地说:“就算是父子,样貌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我和他终究是两个人。”

白离点头:“对。”

西门吹雪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很冷,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自己对玉罗刹心存怨气,但是不该发泄在摩呼罗迦身上,他是无辜的。虽然摩呼罗迦听不到,西门吹雪仍旧想说点什么,安抚一下他。

还不等他想好,就听到摩呼罗迦说:“不知道,我的爹爹,是什么,样子。”

“爹爹”两个字,他说的格外清晰。

西门吹雪沉默。

摩呼罗迦是个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应该也曾像自己渴望母亲那样,幻想过父母的样子。

他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不知幼年时受了委屈后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总是像对待小孩子那样夸奖自己,二十几年前面对年幼的自己也充满了耐心,是

否是因为,他同样希望能被长辈那般相护呢?

西门吹雪拿诊完了脉,确定脉象后,沉吟片刻,在那双漂亮的异色瞳的注视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白离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面色如常,放下手臂,淡淡地说:“您的脉象有些虚弱,不过并无大碍,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就好。”

白离:“啊。”

西门吹雪问:“您有哪里不明白吗?”

白离说:“你、好久,不叫我,叔叔。”

西门吹雪没有解释的意思,平静地回视。

他小时候就不想喊摩呼罗迦叔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对他极为喜爱,却就是喊不出口。他听到过玉天宝活泼地喊他“莫莫叔叔”,心里也曾这般默默的叫过,可是无论是当着摩呼罗迦的面,还是在其他人面前,他就是喊不出口。

搬到万梅山庄后,西门吹雪在心底对他的称呼就只剩下了“摩呼罗迦”。

白离歪头:“为什么?”

西门吹雪垂下眼眸。

白离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颊,冷峻的白衣剑客的脸上立刻被戳出一个小窝,哪怕他的眼睛仍旧幽深沉静,看起来也可爱极了。

西门吹雪拍开他的手:“您希望我那样叫您?”

白离想了想,“不知道。”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叔叔这个称呼真的很正常。不叫叔叔还能叫什么?小妈吗?

西门吹雪说:“我不想喊您叔叔。”

白离有些迟钝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点头说:“哦。”

西门吹雪说:“我去给您写个方子,以后每日早晨熬一剂药,药渣不要丢,中午时再熬一次,每日两次服用,调理一个月就能根除。”

说完他起身离开,刚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的敲击声,西门吹雪转身:“您有话要说吗?”

白离说:“我不想喝。”

西门吹雪道:“不行。”

白离摇头:“不喝。”

西门吹雪说:“您身上有暗伤,又常年不好好吃饭,不能仗着内力高深就不爱惜自己。”

白离说:“苦的,不要喝。”

西门吹雪道:“我可以在里面添些甘草,不苦。”

白离说:“草,不吃。”

西门吹雪拿他完全没办法,他无奈地看着白离:“不要任性。”

白离说:“没有。”

西门吹雪转身就走。

白离飞身过来,从后面抱住他,西门吹雪因为他的触碰僵住,身上的肌肉紧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离说:“吹雪,吹雪乖,吹雪不听话,我会、生气。”

西门吹雪呼吸变得绵长,每一次吞吐都放地极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白离抱紧他:“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摸摸我。”

西门吹雪:“……”

僵硬了许久,他始终无法放松下来,伸手拍了拍白离的手背。

白离会意,松开圈住他的手,因为很少见到西门吹雪的背影,有些好奇地摸了下他的头发,迅速地碰了碰他的耳朵,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立刻收回,神情无辜。

西门吹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上他的脸:“……”

白离眨眨眼:“吹雪,好孩子。”

西门吹雪:“……”

白离跟他对视很久:“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吗?”

西门吹雪道:“……没有。”

白离说:“那你,为什么……”

西门吹雪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嗓音低沉地说:“您暂时不要说话了,好吗?我现在有些乱,容我平复一下。”

白离以前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跟西门吹雪平辈相交不成问题,现在才发现,他们两个之间可能有代沟。

太怪了。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是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吗?抱住了他的腰,还是摸了他的耳朵?

可是刚才戳脸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没这么大反应。更何况现在还是有理由的,他是因为听不到才以这种方式留住西门吹雪的,西门吹雪应该可以理解。

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能随意地抱在怀里,放在腿上,跟他一起读书识字,怎么现在人长大了,心思也变得不可捉摸了?

西门吹雪就这样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白离问:“好了吗?”

西门吹雪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小院。

白离看着他的背影,确定西门吹雪生自己的气了。他决定不跟过去,给孩子留下独自消化情绪的空间,等他的心情好些了,再向他道歉。

不过要为了哪件事道歉呢?

如果选择的道歉理由不对,伤害了别人,自己还意识不到原因,简直就是二次打击,会把这个心思敏感的孩子伤的更深吧。

白离想了一会儿,决定去找管家问问。

管家和西门吹雪相处的时间最长,比亲爹还像亲爹,肯定非常了解西门吹雪的性格,一定能给出原因。

-

管家听完他的讲述,陷入了沉默。

白离问:“很严重吗?”

管家说:“庄主性格孤僻冷漠,向来不喜与人相交,您是第一个跟他走得如此亲近的。”

白离点头,也就是说没有参照物。

管家道:“依属下所见,庄主应该是在恼怒您的身体触碰,可是您在之前就已经跟他接触过很多次,都没有表现出不满。如今只有两种可能。”

白离:“你说。”

管家道:“要么是庄主突然回过神,现在才意识到与您走得太近,领地被您入侵,想要拉开距离。要么是庄主他……害羞了。”

白离恍然大悟,他问:“那我,要不要,道歉?”

管家沉思片刻:“可以。庄主虽然外表冷漠,其实内心情感丰富,他对您抱有好感,不会舍得让您委屈,您只要主动示弱,庄主必定会心软。”

白离道:“好!”

他找到了西门吹雪生气的原因,决定听从管家的建议,等西门吹雪不再躲着他的时候,第一时间过去道歉。

-

西门吹雪素来清冷,犹如常年不化的高山积雪,平日与人相处,很少流露出情绪波动,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放松几分。

他时常逗弄陆小凤,偶尔也会跟他开玩笑。

除了陆小凤之外,西门吹雪也有三两个朋友,只不过他很少外出,一段时间不联系,那些朋友就不再是朋友。

他过的很枯燥,每日除了练剑,心中再无其他。哪怕偶尔去青楼,也不过是决斗前的焚香沐浴,请青楼的头牌帮自己剪指甲。

西门吹雪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陌生的感情。

他甚至无从分辨这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安静地在房间内沉思很久,终于得出了答案。

是喜悦,是悸动,是受宠若惊,还有几分眷恋,舍不得他就这样离开。

他对摩呼罗迦心动了。

西门吹雪震惊极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情感。可是想到一直以来的亲近与好感,再加上近些日子与摩呼罗迦的相处,又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摩呼罗迦如此可爱。

可是摩呼罗迦是他的长辈,是他父亲深爱的人!

摩呼罗迦一直将他当作晚辈看待,若是知道他心中怀有这种心思,应该会很生气吧。

西门吹雪并未被感情冲昏头脑,他理智极了,非常清醒地明白,自己与摩呼罗迦绝无可能。

可是他无法狠下心,与摩呼罗迦再不相见。

西门吹雪没有办法,他拿出柔软的绢布,不停地擦拭手上的长剑,到了用饭的时间,管家过来请他,也被他打发走了。

他平复下心情,在沉默

中入睡,第二天一早,准时醒过来,西门吹雪已经恢复如常。

他拿起手上的长剑,正要去打水洗漱,推开门就看到摩呼罗迦在不远处来回走动,不知是特意在这里等他,还是一夜没有入睡。

开门声在安静的清晨十分清晰,摩呼罗迦却听不到,完全没有留意到他从房内出来。

西门吹雪向他走近,终于在靠近到一定的地步时,摩呼罗迦意识到有人过来,转头看向了他。

“吹、吹雪。”白发青年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异色的眼眸中带着愧疚,“对不起呀,你不要、生气,我错了。”

西门吹雪用一整夜时间在内心筑起的高墙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西门吹雪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白离不太理解他的意思,继续道歉:“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摸你,的,耳朵。不该,抱你。以后不会了。你能不能,原、原谅我?”

西门吹雪缓缓向前,高大的身形带着几分压迫感,幽深的眼眸在光线昏暗的清晨显得更加深邃,他停在白离面前:“我没有怪罪你,不必道歉,更不必愧疚。”

白离完全弄不懂他了。

难道管家分析的不对?

他说:“可是你,昨天,生气,不吃饭。”

西门吹雪道:“不是生气。”

白离问:“那你为什么、不吃饭?”

西门吹雪被问得有些羞恼,他抓住白离的手腕,拉着他往前堂走:“现在去吃。”

白离挣扎:“等、等一下。”

西门吹雪停下来。

白离说:“你还没有、洗脸。”

西门吹雪:“……”

白离说:“乖孩子,饭前,要洗脸、漱口。”

西门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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