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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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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重山的另一边,李振花忍不住吃了一块口袋里的玉米饼。

她忍不住问旁边的胡寡妇:“唐妈,你这个做的真好吃。”

今天是她们的打柴日,大家的粮食油盐都有份额,可是厨房柴火需要自己去打柴,粮仓分了四个人出来出去打柴,剩下的依旧守在粮仓。

四个人便是胡寡妇,李振花和另外两个小青年。

她们今天一整天都会在山上,需要带粮食吃。

以前他们都是带的煮熟的芋头,土豆之类的,偶尔也会有饭团。

胡寡妇听说了这个事情,天还没亮就过来到厨房里做吃食,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玉米饼,饭团,还有菜叶红薯粑粑。

打柴的地方在七公里外的大山里,那片山叫猫儿嘴。

那个山里有野猪,所以会去打柴的人少。

正好胡寡妇对这里了解,于是就胡寡妇带路。

几个小青年就跟在她身后,大家边走边说话野猪的事情。

“野猪我是不怕的,反正来一个我砍一个,到时候正好还能加餐。”李振花说道。

“那一会儿真看到野猪,你不要跑。”旁边的年轻人和李振花已经熟了,逗她:“是谁刚来粮仓,听到狼叫,吓得哇哇大哭。”

李振花气得打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都过去一个月了!”

胡寡妇依旧不多言不多语,只是听他们说话,打闹,觉得很是轻松。

李振花转过头,就看到胡寡妇在割路边的野菜。

“唐妈,这个能吃吗?”李振花好奇地问道。

另外两个青年也看着。

“能吃。”胡寡妇说道:“晚上就弄给你们吃。”

李振花立马也跟着割野菜。

到打柴的地方的时候,都有小半背篓野菜胡葱了。

胡寡妇拿着砍刀开始砍干柴,其他两个青年也跟着砍了起来。

胡寡妇心里还想着李振花这个姑娘,想着自己赶紧砍完去帮帮她。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对方噗噗噗地砍了一堆了,。

她年纪小,身板小,在树林里穿来穿去,快速地搬运着砍好的柴,还一捆一捆的扎了起来。

胡寡妇心说,这个姑娘是好样的。

胡寡妇赶紧砍自己这边的。

“啊——”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森林的寂静。

胡寡妇赶紧拿着砍刀冲了过去。

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李振花吓得已经跑回来了。

“有……有野猪!”

胡寡妇紧张极了,再一看,一只黑色的狗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看到几个人也不害怕。

想来是附近村子里的狗。

“只是一只狗,只是一只狗。”因为两个青年笑过以后回去继续砍柴。

李振花这才回过头,脸上满是尴尬,把手里的花递了过来,装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唐妈!看!紫色的花!”

胡寡妇接过了花,再一看,满脸喜色:“你这是在哪儿摘的?”

“那边到处都是!”

“快带我过去。”

“怎么了?”

“这是野葛根的花!”

李振花立马眼睛亮了,哪怕都不知道这个野葛根是什么:“能吃吗?”

“能!”

李振花立马就拉着她穿过了树丛,跑到了之前的地方,居然在悬崖边。

等到另外两个青年砍完才过来找她们,瞬间目瞪口呆。

胡寡妇带着李振花在悬崖边上,正在使劲儿拽一个比大腿还粗的黑溜溜的……树根?

旁边已经堆了一大堆了。

“你们快来呀,这东西可以吃!”

“这么多东西弄不走了。”他们虽然是这样说,但也赶紧过来帮忙拽。

4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它弄出来了。

“咱们弄不走。”弄完了以后,看着这个巨大的“树根”,胡寡妇突然也反应过来了。

这么多年的挨饿生活,让她看到能吃的就走不动道。

“先把能弄走了弄走,反正柴肯定是要弄走,要不然回去主任该头疼了。”

大家合理分配了一下,还是有好几根葛根弄不走,这葛根一根就得二十几斤。

李振花毫不在意,她捆了两大捆干柴,还不甘心的在身上挂了四根葛根,愣是一根葛根都没有剩下。

这些东西一压下去,立马就看不到人了。

“背这么多,你准备怎么下去?直接滚下去吗?”

李振花一点都不在乎:“你们不要小瞧人。”

胡寡妇也心疼,但她有自己的主见,也劝不动,不仅劝不动,她还要大踏步的往前走,走起来的时候,腿都在发抖。

几个人到龙口村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这下子李振花就惨了,柴打湿了以后就更重了,大家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在雨中。

这个时候,胡寡妇才注意到李振花的肩膀,腰上的衣服浸透了水,立马就有血迹。

肯定是磨破皮了,又是雨水,得多疼。

胡寡妇很少这样做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听到自己开口:“我走不动了,我在村里有熟人,我们今天晚上先到她们家休息,怎么样?”

“那不行,我们得回去,要不然主任肯定以为我们出事了。”

李振花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了,看样子还想要继续坚持。

胡寡妇继续道:“要不然你们两个男青年先回去,振花和我在村子里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回来。”

“好,我们回去报个信,正好明天早上来接你们还能再带点柴回去。”

振花本来还想要咬牙回去,但无奈雨大路滑,于是也就同意了下来。

两个人住进了村口李阿婆的家里。

一进门,李阿婆的儿媳一看到了李振花,立马热情地招待了起来。

“这不是粮仓的同志吗?冷坏了吧,快进来烤火。”她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把李振花身上的柴卸下来。

李振花有些惊讶,看向了胡寡妇,对方怎么认得自己?

胡寡妇也摇了摇头。

粮仓交粮那里没有她,她的工作一直都是后勤,要么在厨房,要么在粮仓搞保粮工作,所以有人认出她,她才会如此惊讶。

“这可是城里来的读书人,我们跟曾先生退租的时候,就是她主持的,她说话太厉害,把曾先生说得哑口无言。”李阿婆的儿媳跟丈夫介绍道。

李阿婆的儿媳妇眉飞色舞地模仿着振花当时说曾先生的样子。

胡寡妇在旁边听着,她才知道原来原来这个姑娘这么厉害,居然连地主都说得赢。

晚饭的时候,振花那一张嘴,说得大家合不拢嘴,又提到了村里的野猪。

“没办法,野猪凶得很,之前大家也想过去打野猪,结果找都找不到,每年因为这个野猪,我们不知道损失了多少粮食,想到这个,我们睡觉都睡不着。”

李振花听着听着,思索了起来。

晚上,胡寡妇和振花就睡在李阿婆的房间里,她们这边和李阿婆儿媳妇那边有一百多米,这边是老人守着猪圈。

胡寡妇晚上睡觉睡得很死。

胡寡妇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声音,她今天也很累,只觉得声音并不大,好像在叫她。

“唐……妈……”

“唐妈……快来……”

等等,为什么有人叫她唐妈,不是胡寡妇吗?

胡寡妇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瞬间清醒坐了起来。

果然,旁边床上没有人。

外面隐隐约约还有声音:“唐妈,快来!”

胡寡妇立马拿起旁边的凳子,冲了出去。

月光下,两个黑影缠斗在一起。

定睛一看,振花被对方掐着脖子,狠狠地往地上砸。

胡寡妇脑子一热,冲上去,一板凳砸在对方的背上。

那黑影见有人来了,立马就要跑,下一秒却一下子摔倒了。

原来是振花死死抱住了他的腿,只见振花披头散发,脸上还有血痕,嘴里也都是血,还在恶狠狠地说:“不许跑,你这个小偷!”

胡寡妇也赶紧摁住了贼人,对方趴在地上,这个时候,胡寡妇才发现,对方还有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两只小猪崽。

此刻,两只小猪崽哼唧哼唧地跑了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也都起来了,一群人赶紧把贼人绑了起来,李振花也被扶了起来。

大家很快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振花躺在床上,还想着野猪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

结果就听到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小猪哼唧哼唧的声音。

她怀疑是野猪来了,赶紧跑出来,想要赶跑野猪,结果就看到了一个贼在偷小猪,她立马就冲上去阻止。

大家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敬佩。

“你一个女娃,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啊。”大家把她扶了起来,赶紧带回屋子里。

“只是一只猪仔,你怎么就不要命了。”

“那不行,我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国家财产保护人民财产,一只猪崽都不能被偷。”李振花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脸上的血,她目光坚毅,说道:“我要是让他当着我的面偷走猪,我这辈子都没有脸见其他同志了。”

第二天,粮仓的其他同志来接人,一来就看到了这个壮观的场景,又听说了振花的事。

大家都用惊叹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同志。

振花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扫以前的喋喋不休,反而有些害羞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边,背起了干柴。

“我的天,你真是铁打的吗?你说实话,你是从钢铁厂跑出来的生铁吧?”

几个人赶紧把她的柴弄了过来,又把葛根全部接了过来。

“你消消停停地回镇上,这些我们背下去。”

回镇上以后,两个人又被一阵夸,振花的伤不轻,主任就让她先休息两天。

李振花哪里是闲得住的人,一大早就到厨房里抱住了野葛根。

胡寡妇起初不让她帮忙,但是李振花压根拦不住,学着胡寡妇的样子把野葛根劈开。

“这不是树根吗?这个怎么吃啊?”李振花怎么看都觉得不是能吃的样子。

胡寡妇道:“我们一会儿要打成粉。”

两个人去搬了一个桶回来,偷着空就把葛根用石磨成了粉,然后又加入了水,淘洗。

李振花在旁边看着,连连惊叹:“你们的脑袋瓜子怎么想的,这样居然也可以!”

主任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乐了:“等你多生活一段时间就知道劳动人民的智慧多着呢。”

他说完就说了正事,李振花和胡寡妇一起得了保护人民财产奖。

胡寡妇听主任一说,连忙拒绝:“我没有做什么……主要是振花这个姑娘。”

“你要是没做什么,我们现在就要去为振花申请烈士了。”主任开玩笑说道。

主任还让两个得奖的人说两句话。

平时叽叽喳喳的振花同志,此时此刻反而有点害羞了,她站在台上,鼻青脸肿,身上还有绷带,但她背挺得笔直笔直,她清了清嗓子——

“我当时以为是野猪,没有想怕不怕,打不打的赢,我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我就是死在那里,也不能让野猪当着我的面拱了劳动人民的粮食!出去的时候发现是个贼人,我还高兴了一下,因为没有野猪吓人!”

大家看着年轻的同志,这才想起来,这个姑娘最怕的就是野猪了。

以后再也不能拿这个事情笑话人了。

接下来,胡寡妇就被请了上去。

过去了大半辈子,她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关注过。

大家都望着她,见她紧张,主任说道:“唐妈,说两句。”

年轻人们也通通说道:“唐妈,说两句。”

大家都开始叫她唐妈了,他们的目光清澈真诚又热情,她觉得自己也好像成为了这群年轻的知识分子的妈妈一样。

胡寡妇心里有很多柔软的话想说,可是那些柔软的东西像是堵在了她的胸口,她怎么都无法表达出来。

主任笑了,道:“想说什么都可以,不要紧张,大家都是自己人。”

“你当时在想什么?”

胡寡妇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太急了,她听到了李振花那个姑娘在挨打,什么都顾不得想了,只想救她。

胡寡妇突然意识到,如果说是她自己面对那个贼人,她肯定不敢出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会有那么大的勇气。

“当时没想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出去了。”

主任带头鼓掌,他走上台,看着年轻的同志们,说道:“李振花和唐丽娟做得非常对,现在我们的国家正处于经济困难的时期,我们的人民经历了战争,经历了反动派,终于迎来了大解放,你们也看到了每天来交公粮的人,他们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可他们为什么愿意交公粮,因为他们相信新中国,他们把安居乐业的希望寄托在了我们身上,我们每天看看那一袋一袋的粮食,那些都是我们新中国的农民对新中国的爱和信任,就像李振花同志做的那样,无论什么时候,我们绝对不能辜负人民的信任。”

胡寡妇在下面听着,那些话仿佛有着某种力量,滋养着她曾经干枯的心脏。

“我们的工作不仅仅是为了国家征收粮食,我们也要为人民做事,保护人民财产。我们要时刻牢记,我们代表的是新中国,而新中国绝不辜负人民。”

那声音铿锵有力。

胡寡妇听着听着,突然想起了女儿走的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会活得那么苦,不是我们的错,是原本的世界有问题。”

胡寡妇抬起头,在年轻人的宣誓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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