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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螃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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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隔着帘子笑道:“掌柜的,太太,二姑娘,时候不早了,快歇歇吧,纵然有天大的事,也该用了饭再说。”

师雁行还真饿了,顺手捏了捏鱼阵的脸蛋,“今儿晚上吃什么?清淡些才好。”

过去这些天到处吃席,油腻腻的,又吃不好,正想家常便饭吃。

秋分叫人挂起帘子,自己亲自带人摆桌,闻言便道:“早起太太吩咐的,炖了个红枣乌鸡汤,滋补脾胃,大油一早就撇出去了,十分清爽。

另有二姑娘昨儿念叨的红烧猪尾巴,炖得稀烂喷香……”

师雁行上前看时,倒有一盘豆腐皮、胡萝卜丝和黄瓜丝做的凉拌,用蒜醋汁儿凉拌后浇一点红艳艳辣椒油,分外清爽,便笑道:“这个好,正好下饭,就摆在我跟前。”

还有一个苦瓜炒蛋,碧油油黄嫩嫩,清热下火,也该她吃。

九月份,便是后世十月,正是公蟹肥的时节,最后还有一笼屉四个老大的螃蟹,上面铺了厚厚的姜片清蒸。

江茴指着那螃蟹道:“这是今天一早黄夫人打发人送来的,说是下头人孝敬的,个顶个儿肥。因性凉,不好多吃,先蒸四个尝尝,剩下的都在水缸里养着,赶明儿再吃新鲜的。”

秋分又上了烫得热热的红枣烧酒,各人眼前都摆了切碎了姜末浸的香醋,预备着蘸蟹肉吃。

在座的要么体弱,要么年纪尚小,怕晚上吃多了螃蟹胃寒难受,故而多用红枣、生姜发热驱寒。

江茴亲自给师雁行舀了一碗乌鸡汤,见鱼阵好奇,也给她舀了半勺,笑道:“这丫头就是学人精,平时炖了碰都不碰,今儿见你要,她也跟着学。”

鱼阵哼哼几声,果然端了那乌鸡汤喝,一口下去就皱巴了脸。

江茴和师雁行大笑。

自然是不难喝的,可为了养生保健,这乌鸡汤十分清淡,盐都少加,只剩鲜味,可偏偏鱼阵年纪小,正是求刺激的时候,又惯爱咸辣,自然吃不惯。

浪费可耻,不合胃口也是自己求来的,鱼阵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捏着鼻子灌下去,忙往嘴里塞了一节猪尾巴。

小厨房很用心,并不吝啬柴火,猪尾巴炖得入味极了,又软又烂,盐津津甜滋滋,微微带着点辣头,正是鱼阵最爱的味道。

嘴巴一嘬,上面的肉就都顺着到了舌头上,剩下光秃秃的尾巴棍儿,再用筷子捅出骨髓吸了,满口香甜。

江茴摇头,“有肉不吃,偏爱啃那些骨头……”

鱼阵正色道:“就是骨头里挑肉才好吃的!”

就好比啃鸭脖子,多香啊!她一个人能啃一大盘。反倒是那正经做的烤鸭什么的,吃不几口就絮烦了。

师雁行一边听这娘儿俩斗嘴一边笑,顺手开了两个螃蟹。

才从笼屉里拿出来,壳子还很烫,她对着吹了几口气,找准底部连接处,一鼓作气掀开,氤氲的热气就顺着缝隙挤出来,伴着香甜和水产特有的淡淡气味,引人垂涎。

入手沉甸甸的,果然顶盖肥,两侧尖刺里都是满满的肉,用竹签子一挑,带着完整的轮廓形状就出来了。

蟹壳坚硬,少不得拿小锤子一敲,再用钳子掰开,雪白而巨大的蟹肉就露了出来,颤巍巍晃悠悠,一丝一缕,嫩如膏脂。

蘸饱了姜醋汁儿,将两大块白肉最肥的部位分别塞到江茴和鱼阵嘴里,师雁行这才吃另一只。

一口气吃了整只蟹,再喝一口热热的烧酒,加了红枣碎,微微发甜,混着浓郁的粮食香,很美。

鱼阵又眼馋,跟着混了一口,吐着舌头喊辣。

嗨,大人们真是奇怪,这酒有什么好喝的?

眼角余光瞥到江茴如影随形的视线,师雁行失笑,“怎么,才走了几个月,不认识了?”

江茴啐了口,低头看螃蟹,又百感交集道:“往前推两年,真是想不到会有今日……”

六品敕命夫人呐,放眼整个沥州城,也就只比知州和通判那一级矮一头了,出门在外见了,谁不敬着?

一时饭毕,娘儿仨先去外面院子里溜达两刻钟消食,觉得有些冷了,这才回来。

鱼阵白日只缠着师雁行玩,有些误了功课,这会儿忙不迭去书房补,江茴则拿着一件缝了大半年还没怎么动的衣裳跟师雁行说话。

师雁行就笑,“何苦做这些?如今家里也不缺这点银子,早年说是给我做,我瞅着这进度,只怕过两年给鱼阵穿正好。”

江茴被她调侃的满脸通红,抓着线轱辘砸过去,再看那衣裳,自己也噗嗤笑出声来,顺手丢给秋分。

“罢了,给针线上的人弄吧,如今我也没这个定性了。”

“太太若早这么着,掌柜的新衣也可上身了。”秋分上来捧了衣裳,顺着说笑一回。

里头鱼阵听见了,探头喊了声,“那给我穿吧!”

嘻嘻,穿姐姐的衣裳!

江茴扭头道:“功课写完了?”

鱼阵噘嘴,又缩了回去,委屈巴巴埋头写起来。

师雁行笑了几声,看江茴,“饭前你就像有事的样子,这会儿快说吧,省得晚上睡不着。”

江茴就说了关于卤料粉的买卖。

“因夏日炎热,我听之前加盟的几个人来取货时顺口抱怨了一回,说是熟食坏的快了,怕吃出病来,不敢做多了,可若做得少了,又唯恐不够卖的……”

当初师雁行亲自在街头卖卤肉,天热时都是铺硝石粉包的,又随时关注市场需求,所以才能保证不剩货、不变质。

但硝石粉包要花钱买,对精打细算的中间商而言无疑是个颇大的负担,另外并非每个人都有那么强的市场观察力,往往反应慢一步,前段时间就出现了不少变质的情况。

师雁行点点头,摆弄着桌上插的几支菊花道:“你说的这个事儿之前我也考虑过……”

除此之外,烹饪天分这种事,真的是要命。

曾经有加盟商来找师雁行学做卤肉,都是一样的卤料粉包,也都是手把手现场教学,有人一学就会,有人一学就废,简直是气得哑巴说话。

之前师雁行忙于其他,暂时没空出手来处理这个事,如今该办的都办妥了,倒是可以重新纳入规划。

她对江茴说:“天热的时候卖熟食确实不大好操作,就连青山镇的江家酒楼和桃儿姐他们也曾说过,我就想着,既然咱们可以在沥州城卖卤料粉,何不直接在各地铺开来?”

前期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师雁行一直坚持“加盟烹饪”的方式,这样做确实保证了利润,但相应的,也隔绝了一部分消费者。

对加盟商来说,卖卤肉和卖卤料粉,自然是前者赚得多。

但对寻常百姓而言,三文钱一块的卤肉实属奢侈品。

普通百姓过日子,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半花,六十文一斤的卤肉,就算是过年也未必舍得买。

但自己做就不同了。

那一罐子卤料粉才多少钱?

况且只要保养得当,卤汁能用好久呢,分摊开来,成本更低,一斤肉里怕不是能省出一大半来呢!

鱼阵很快写完功课,又抱着师雁行从京城带回来的话本和邸报来看,看一段儿就抬头听她们说一会儿,偶尔听到感兴趣的,不懂的,就会主动开口问。

她自小就这样,师雁行从没想着瞒她什么,如今长大了,又跟着看邸报和外头的游记,虽未曾出过沥州,但见识与眼界却已非寻常成年人可比。

偶尔问她什么,竟也能言之有物,令人欣慰。

江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走量的话,咱们就能再跟那些香料贩子谈一谈,把成本压低一些。”

随着生意扩张,从前年开始,师家好味每日所需调味料已经不从城中购买了,而是直接联系到上层香料贩子。

因师家好味几家店铺每日生意不断,又主打卤料买卖,消耗颇巨,如今俨然是沥州首屈一指的香料消耗大户,对方十分奉承,主动送货上门。

听到这里,鱼阵就道:“之前姐姐不在家,那香料贩子还想糊弄人呢,被娘识破了,也不与他多费唇舌,直接去衙门请了二叔来!”

如今师家好味担任着沥州城区商界纳税的重要角色,背后又有一个裴门,周斌和杜泉早就发了话,一路大开绿灯,好一副官商勾结,不对,官民一心努力奋进的大好局面,正经人根本不敢起坏心。

偏那香料贩子是外来的,打量着江茴和气,又是个不外出的妇道人家,一时猪油蒙了心,想赚那黑心钱,不曾想江茴直接报官,当场就给他吓傻了。

师雁行没听江茴说过这事儿。

“后来呢?”

江茴搂着鱼阵,平静道:“你不常说嘛,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何苦跟他们一般计较?左右有衙门做主呢!当日就缴了他的货,又打了板子,换了别家。”

师雁行赞道:“如今真是有大将之风了!”

母女三人笑了一回,又说回卤料粉的事。

“只是这么一来,”江茴有些担心,“那些加盟商赚的就少了,只怕他们不愿意。”

“习惯了就好,”师雁行笑道,一点儿没把这些放在心上,“短时间看是单位利润降低了,可这么一来,他们的工作量减轻,打开市场后可以直接走量,薄利多销,只要坚持下去,赚的绝对比卖肉多得多。”

而且干燥密封的卤料粉罐子非常便与运输和保存,完全可以进一步放权,让行脚商人挑去各村镇贩卖。

那里的百姓固然不如城里人有钱,但逢年过节,谁不想吃点好的?

或有红白喜事,少不得弄点撑场面的大菜,外头买不实惠,哪里比得上自己买了卤料做?

再根据实际购买力推出小包装,送人也体面。

哪怕一个村一个月卖两罐呢,积少成多,聚在一起也不是小数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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