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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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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眠不确定自己对此事作何感想。

但是一旦心里产生了希冀,就忍不住想去弄清真相。

晚饭结束后,景眠去了书房。景国振经常在这里办公和看书,但景眠知道,这也是父亲逃避交流的一种手段。

在他幼小的认知里,父亲一旦进入书房,就是代表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的意思。

景眠敲了敲书房的门。

听到里面说了声进。

景国振手里握着本书,带着一个金框的眼镜,看见他时神色轻松,甚至难得带了一丝笑,他把不远处的椅子拉开,让景眠在他旁边坐下,问:“怎么了?眠眠。”

景眠坐下后,视线凝滞,看见景国振眼角的皱纹较先前深重了许多。

他的印象似乎永远停留在以前,自己还年幼的时候,父亲很高大,在一贫如洗的时候外出打工,做生意赚钱,养活自己和妈妈,他像是家里的顶梁柱,让景眠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景国振是一个沉稳而强大的爸爸,其他爸爸都比不过。

而记忆似乎已经遥远。

因为妈妈的去世而四散分离,父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如今,现在自己已经很难从这个男人的眼里,窥见曾经岁月中的痕迹或是模样。

景眠直截了当地开口:“那次李乔阿姨和我说的话,您也知道了。”

话题似乎超乎了景国振的预料。

方才还阳光明媚的气氛,在这一刻,瞬间转了阴,从诧异中缓神,男人维持住原本的表情,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你丈夫说的吗?”

“不是。”景眠说:“任先生从来没提过。”

谁说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景国振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道:“你阿姨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听着?”

男人叹了口气,轻声道:“一边是我的妻子,一边是我儿子,你们之间有误会和矛盾,爸爸这边也很难做,偏向哪方都不合适。”

“……”

景眠唇瓣微启,眼里浮现出讶异和一丝茫然。

矛盾…和误会。

十年来的一切,好像被这两个词轻飘飘吹得四散。

一笔带过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景眠的神情,景父轻咳一声,尴尬道:“李乔的性子,我原来是知道的,那时候她还不是这样,可能是这几年的婚姻消磨了她的热情,我出去工作,她在这栋房子里日复一日,日子太无聊了些,她的性子被磨得刁钻锋利。”

景眠喉结动了下,缓缓道:“所以您的意思是,不是她的错。”

景国振:“你不要曲解爸爸的意思。”

景国振:“我是为了你着想。”

“景眠,你遇到事情要学会适当的反驳和抵抗,不能像个闷葫芦似的,人的本质,都是喜欢欺负性子软的人,你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顺着她,她也不至于对你如此嚣张跋扈。”

……

景国振:“我这样说,也是担心你以后参加工作步入社会的时候受欺负,虽然你现在有任家护着,但人都是不可靠的,那个任星晚,如果不是个长性的,或许现在能事事护着你。”

“但谁能知道以后?他未必能一直护你周全,爸爸也是担心你,不想被人欺负,就要自己强盛。”

“……”

这哪里是袒护自己。

真正令景眠诧异的,是父亲对于这件事,以及对于李乔的态度。

原来在景国振知道李乔是这样的性格和真面目之后,他也并非真正在意。

而像是维持家庭的和谐一般,默许了此事,即使自己当面提及,他也熟视无睹,甚至为李乔进行辩解,将矛头硬生生调转,反客为主。

为了家的和平,景父可以默默纵容,即使在这一次录音被曝光之前,李乔又对景眠有过多少次的语言伤害和暴力,这些对于景国振来说,似乎也都不重要了。

景眠已经不再是小孩儿了,他听得出来,景国振是在维护李乔。

但比这更离谱的,是隐隐抱有期待,甚至以为父亲会为他放弃李乔的自己。

并非不会反驳与抵抗,而是李乔掐住了他的软肋,在企图做出任何反抗时,便狠狠砸向那条塌陷的肋骨,即使皮肤已然愈合,内里也会钻心的痛。

任先生或许会变心,但从没对自己苛刻过。

以先生的性格,大概以后也不会。

但这些话,就算和景国振说,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以前没人能帮他,在无尽阴霾的深渊之中,他尝试过自救,却从来没有真正走出来过。

只是原以为这次,景国振会对自己伸出手。

但他唤不醒一个不爱自己的父亲。

景国振发觉景眠垂下眼,他叹了口气道:“所以眠眠,别太当回事,李乔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过的好不好。”

“爸爸我岁数也大了,并不能折腾来折腾去,李乔阿姨……她并不完美,但她也是陪我走过几十年的人,不能因为她几句无心的话就对她评判什么,就像你从小到大也犯过无数的错,我也并不会因为其中某件无法原谅的事,就抛弃你。”

话音结束时。

景眠肩膀一僵。

……

……

确实。

他在干什么?

想让父亲放弃李乔?

李乔没有错。

她只是对自己不够好,并没有伤害其他人。

相对于自己来说,他犯的错,才是无法原谅的错。

应该被抛弃的是自己。

如果任先生知道真相,也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

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羞耻且唾弃。

在景国振诧异的目光下,景眠忽然站起身,离开书房。

身后景父的声音越来越小,景眠后来,甚至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景洛抱着枕头在楼梯下面等着,因为打了一个哈欠,眼眶湿漉漉的,看到景眠下来,眼睛瞬间一亮,笑着说:“哥哥!我今天可以去你房间睡……”

景洛的声音停住。

因为景眠的脸色不太对劲。

即使自己在叫哥哥,对方也没有回应他,相反,就那样穿着拖鞋,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景洛愣了几秒,连忙追了出去,枕头被扔在客厅地板。

入冬。

树枝泛凉,没人能习惯临城的冬天。

景眠唇边泛着雾气,身上没穿外套,寒风能擦过脖颈,透过薄薄衬衣布料,渗进皮肤里来。

在景宅长大,景眠熟悉在景宅的不远处,有一处很高的阶梯,向下通往到很远的公园,他无聊或是孤独的时候,便会来到这里,远远的看着远处波动的湖水。

只是今天,湖水已经结冰。

景眠停下来时,已经坐在了阶梯上。

“哥哥?”

景洛循着哥哥的背影,很快追了上来,站在青年身边唤他。

景眠:“……对不起。”

因为声音很小,景洛没有听清,着急道:“哥哥,你说什么?”

景眠喉结动了下,低声道:“对不起。”

这一次,景洛听清了。

哥哥的手很冷。

像是血液都被冻僵了。

景洛蹲到景眠身边,抱住哥哥,小手轻轻拍了拍景眠的背:“没关系,没关系,哥哥。”

景洛没问因果缘由,或是哥哥为什么道歉,就只是抱住哥哥,告诉他没关系。

几分钟后,景洛察觉,哥哥僵硬的肩颈似乎软了下来。

很快,哥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只是声音很轻:

“洛洛,哥哥包里有一盒药。”

“帮我拿出来好吗?”

景洛点点头:“好。”

他快速跑回家,

因为怕拿错,于是抱着背包跑回到台阶上,当着哥哥的面寻找,很快,他拿起药盒:“是这个吗?”

景眠抬眼:“对。”

“一片吗?”

景眠:“一片就够了。”

景洛把包里的水递给哥哥,看着哥哥吃了药。

“哥哥。”

过了几分钟,景洛小声问:“哥哥生病了吗?”

景眠犹豫了几秒,点头:“嗯。”

景洛咽了下口水:“会死吗?”

景眠轻轻笑了:“不会的。”

“那这次是发病了吗?”

景眠认真回答:“不算发病,只是很久没吃药了。”

景洛问:“吃药就够了吗?”

“嗯。”景眠点头:“真的没事了,因为有洛洛在。”

景洛:“我阻止了哥哥生病吗?”

景眠:“对。”

“呃呜……”景洛抱着药瓶,眼里涌上泪花:“那真的太好了。”

原来是一直忍着没哭。

景眠心都软下来,帮景洛擦掉眼泪。

景洛问:“爸爸知道哥哥生病了吗?”

“不知道。”景眠说:“现在只有洛洛知道。”

景眠顿了下,又低声道:“大概,你嫂子也知道。”

“哥哥需要我保密吗?”

景眠点点头。

景洛:“好,我不告诉别人。”

景洛又问:“真的不会死吗?”

景眠:“真的。”

景洛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哥哥,回去睡觉吧,外面很冷。”

景眠却摇摇头,他拿过背包,站起身,道:“哥哥今晚不留宿了。”

“下次再来陪洛洛。”

景洛有些失望,但还是忍着眼泪,说:“我帮哥哥拿外套。”

……

景眠回到家时,才感觉手脚回暖了些。

他在玄关换了鞋,扔掉背包,重重地躺回了沙发上。

一身的疲惫像是泄入了柔软的椅垫中,力量也跟着流水,景眠想这么睡过去。

只是不久,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景眠眨了眨眼睛,又把头埋下去,他不想接。

那来电无人回应。

不久后,又没放弃地再次响起。

景眠刚要翻身,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到八点了?

不会是任先生的电话吧?

景眠立刻起身,俯身把背包捡起来,又翻出手机。

果然是先生。

而且不是来电,竟是视频通话。

“!”

倦意瞬间被扫去许多,景眠不确定自己此刻看上去如何,会不会被任先生看出端倪。

但犹豫几秒,他还是选择接听。

任先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央时,景眠微微怔住。

对方所在的背景似乎是酒店房间,光线不太足,所以男人的五官被映衬得明暗交错,融合又模糊,深邃俊美。

不愧是任先生。

随便截一张,都可以当成屏保了。

“不是回景家了吗?”

先生似乎很快认出了景眠所在的背景,是他们的家。

景眠回答:“吃过晚饭就回来了。”

任先生问:“怎么还穿着外套?”

景眠气息沉寂下来,才发现自己连外套都没脱,于是道:“我也刚到家不久。”

任先生忽然问:“有人摁过门铃吗?”

“?”

这个提问有些突兀,景眠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有,我回来之后没有……”

景眠的声音忽然断了下。

因为他听到,这个时候,好像有门铃声随之响起。

“等一下……任先生,好像有人敲门。”

景眠放下手机,走到玄关,点了视频小窗。

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视频窗

里,看帽子和装扮,貌似是快递小哥。

景眠道:“您稍等下。”

他穿上鞋,从小花园穿过去,开了院子的大门。

快递员笑的亲切,问:“您是景眠,景先生吗?”

景眠浮上诧异,点头。

小哥下车,绕了一圈,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连带着快递盒外的包装一起抱下来。

接着,对方俯下身,一点点解开最外层的黑色方盒包装,露出里面的同样形状的硬质外壳,似乎也是包装。

快递员将里面的盒子轻轻抱起来,小心递给景眠:“这是您的快递,请签收。”

“祝您生活愉快。”

景眠也不自觉地小心接过。

……好郑重。

以往收快递的时候,不是去驿站,就是用被封上胶布的纸壳箱子,从未像这样,最外层的包装都已经足够精致隆重。

而且竟是自己的快递?

景眠抱着有些沉甸甸的快递,回到了客厅之中,随手关上门。

“先生,是邮给我的快递。”

景眠把手机立起来,对着自己的方向。

任先生问:“是什么?”

景眠说:“不知道,我不记得自己有买过东西。”

任先生:“打开看看。”

景眠:“好。”

黑色的材质壳里,铺了一层柔软的内芯,景眠打开时,隐约瞥见里面似乎是一个光滑的球体。

景眠终于意识到快递小哥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因为不仅是包装,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也相当贵重。

景眠轻手轻脚地拿出来。

因为是球体,所以是手心捧着抱起来的。

很大,像是小型的足球。

也有些沉。

除此以外,景眠还在包装盒里找到一个黑色的圆盘,上面带着凹槽。

形状映衬着,似乎刚好能容纳托住这个晶莹光滑的球体。

景眠下意识把球体放在了托盘上。

接着,他的指腹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开关。

景眠动作微凝。

随后,指尖拨动开关。

下一秒,光瞬间蔓延了整间客厅。

景眠:“!”

四周的光辉来源于最中央的球体,它悬浮起来,耀眼而温柔,正以很慢的速度缓缓旋转着。

哇!!

景眠瞳孔震动着。

思绪似乎放软了,心脏又被惊喜冲得亢奋,有些隐隐发麻。

湛蓝的海,发亮的绿洲,连绵的山野……

那是地球的形状。

是地球仪!

任先生透过视频看着景眠,看他睫毛和眼中泛着旋转的光辉。

他在熠熠发亮。

任先生低声说:“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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