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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逼良为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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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整个凉州乱如被沸水浇灌的蚁穴,思量着家中余财能在中州置办一座宅院的豪绅贵人纷纷出逃,青槐关外的官道虽谈不上人流如织,但陈无双等人这寥寥两驾马车根本不算扎眼,能恰好被愁眉苦脸的少将军拦截住,也是他避无可避的命数。

事有吉凶难测,所谓命数也有运数和劫数之分。

青槐关内几乎无人不识的少将军,此时正臊眉耷拉眼骑在马背上,盼着看懂他眼色的管家能尽快去关外大营请他亲老子回来,斩杀谢逸尘之后更加威名赫赫的司天监观星楼主屈尊驾临,臧平攸深感无力应对此等局面,更不敢让那些远远跟在后面的老卒有所动作。

天爷哎,那位不久前骑着毛驴进凉州的,连谢逸尘都说杀就杀了,想要他臧平攸一条小命的话,还不就是吹口气的事儿?

瞧清楚车厢里那一袭蟒袍上的团龙纹之后,年少慕艾的少将军连容貌不似凡间人物的墨莉跟小满都没敢多看一眼,只在惊得魂不守舍时听陈无双说,要他找个僻静安稳的地方说话,这可让臧平攸真正犯了难。

不管是按官场上的礼节讲,还是按江湖上的规矩说,陈无双既然已经到了自家地面上,勉强可以称作东道主的臧平攸应该将这两驾马车恭迎到府上,备酒设宴聆听赐教,可他知道父亲还没有拿定主意到底如何抉择,万一臧家是要投靠那位天策大将军,把司天监观星楼主请到府上的举动,或许会引起郭奉平的不满。

少将军生而为人许多年,从未像现在一样神情复杂过。

更让他担心的是,青槐关作为扼住中州、凉州官道咽喉的大周第二关,城中难免混杂着不少效忠于各方势力的谍子眼线,臧家父子平日里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对在自家卧榻之侧摆明了装睡不醒的角色,逢年过节都找个由头送上银钱,若是寻常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些人或许还可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陈无双的到来,恐怕多少银子都堵不住人家的嘴。

消息只要传到郭奉平耳中,臧家就算还能搭上天策大将军的船,只怕也会两生芥蒂。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好希望刚才自己扯下车厢窗帘时,没被街上闲人瞧见里面那一袭能在暗室生辉的蟒袍。

其实不仅是他有这种担心,生怕泄露公子爷行迹的小满早就重新挂起帘子挡住窗口,光线稍显昏沉的车厢里,陈无双微蹙眉头默默算计,师伯驾鹤仙去的第二日他就斩杀谢逸尘,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必然会不胫而走,只有三师叔坐镇的司天监很难能抵得住无情天家猜忌,为今之计,只有他挟阵斩谢贼之威尽快回返京都城才好。

如果有人真敢动什么歪心思,陈无双不介意在天子脚下拔剑四顾,毕竟这世上有些嘴硬的货色,就是不见棺材不死心的驴脾气,既然如此,他可以做个顺水人情,送那些人一个埋骨之所,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或许就能记住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

教书陈无双是不会的,说到育人的话,他倒是愿意孜孜不倦。

大寒跳下车辕,在路旁的摊子上买了几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掏空果核塞满枣泥,山果子外面裹着的一层晶莹糖浆微微泛黄,在柔和日光下尤为好看,递了几串进车厢,才张口咬下一颗嚼着,他没有太多可以发愁的心思和感触,那一场混战之后,公子爷说谢逸尘的人头只能算是利息,老公爷抱憾身死的大仇还有以血还血的机会,他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想念留在杨柳城铁匠铺的小核桃。

前面引路的臧平攸尽量压着坐骑行进速度,饶是马车里的那位贵人始终没有出声催促,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也开始怨恨这座青槐关内的城镇规模太小,能绕的街巷几乎都绕了一遍,结果是马车后面又跟上了两个人。

一个是这些天没少拿看相算命哄骗路人铜板的邋遢卦师,另一个是脸上稚气未脱的三境剑修。

许家小侯爷当然不肯跟常半仙一起摆摊,他就在整日在城中四处闲逛,倒也跟几家茶楼酒肆的伙计混了个脸熟,少将军听管家说,城中已经有人盯上了这只出手极为阔绰的肥羊,只是顾忌他这等年纪身负不俗修为,一时之间摸不清底细,才没有贸然下手。

思来想去,千般无奈之下,臧平攸终于重重叹了口气,引着马车来到正门朝东的将军府。

本来是盘算着让马车从侧门悄然进府,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左右都躲不过这一遭,何必因不开中门而惹得陈无双心怀不满,索性出声喝令守卫大开正门,跳下马来站在一侧,恭恭敬敬礼让马车进门。

大寒斜着眼嘿声冷笑,将手里那根光秃秃的竹签掰断,故意在将军府门前一甩马鞭,趾高气扬昂然进门,看得臧平攸抿起嘴唇呼吸粗重,确实是敢怒不敢言呐,京都里常说首辅门前七品官,司天监观星楼主的车夫,就是抡圆胳膊扯他两个嘴巴子,他也只能陪着笑脸问问对方硌不硌手。

常半仙笑呵呵紧随第二驾马车之后,倒是走在最后的许家小侯爷顿住脚步,仰头看了眼将军府门楣上挂着的一面“忠义千秋”的牌匾,满脸不屑撇了撇嘴。

蛤蟆吞天好大口气,区区一个不入流的正四品杂号将军,也敢说什么忠义千秋?

少将军忍着气只当看不见,等许佑乾晃着两条腿走进府中,才趁着指使守卫闭门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父亲回府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位少将军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几分,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可陈无双这明摆着是一条要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恶蛟,臧家着实惹不起。

马车绕过影壁停下,从前后车厢里探身走出来的人,顿时让臧平攸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让他讶然变色的倒不是陈无双身边两个女子,而是后面车厢里毫不掩饰自身气息的一众修士,生在将门的臧平攸自然远比江湖上寻常修士有见识,很清楚西河派掌教徐守一所穿的那一袭绛紫道袍意味着什么,道家式微千年有余,如今放眼十四州,能找出几个这样的人物来?

再就是先前没有引起他注意的另一个车夫,只看一眼,臧平攸心里就突突直跳,那人的眼神冰冷沉静,他只在父亲身边寥寥几个曾于北境身经百战的老卒身上看到过,那是一种漠视人命的嗜血气息,尤为瘆人。

神色平静的陈无双在题着“毅勇传家”四个字的影壁后面站了片刻,散出神识稍作探查,就知道了臧成德这座宅院是仿着江南苏州造作,文人雅士府邸的影壁多题写“诗书济世”之类,武将门第也就只好毅勇传家,只可惜正四品的杂号将军不能父终子及,这或许就是臧成德的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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