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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石室冰棺,幕后黑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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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漠北辽阔,却不知漠北之辽阔远超世人想象。

从雍州北境那道二十三里长的城墙顺着陈伯庸日夜向北瞭望的目光而去,先是寥落荒原寒风终年不止,再是无涯风雪亘古寸草不生,没有东海万里之外巨浪滔天的壮观气象,没有南疆十万大山林密树高的生机盎然,似乎除了有风有雪,这个千万年来被所有生灵背弃的地方只剩刺骨严寒。

一道极为透彻澄净的碧绿剑光顶着北风刺破雪原孤寂,离地面十丈有余,逸散出来的剑气好似一艘破开如镜水面的大船,在厚厚积雪上犁出深近三尺的沟壑,很快,那道沟壑就会被飘飘摇摇不停落下的大雪重新填平,掩饰住一切痕迹。

司天监陈家世代传承下来的典籍上有一句话,短短八个字,其实是摘录于蕴养出陈无双不破不立剑意的那本煌煌《春秋》之中,但河阳城穷酸书生家的孤本和康乐侯许家号称先贤手迹原本的竹简上都没有这八个字,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世人的隐秘,而是:南疆有尽,漠北无垠。

圣人写出来的文章可谓字字珠玑,漠北好像的确是永远走不到尽头。

恐怕当今世上只有仗着一柄蚍蜉剑就敢深入其中的苏慕仙才知道,从陈伯庸所在的城墙往北五千三百里,御剑俯瞰,地面上有一条横亘西东不见首尾何处的清晰分界线,往南是与城墙底下别无二致的黑色土地,往北则是逐渐变厚重的积雪覆盖,泾渭分明。

越过那天工造物的分界线继续顶风冒雪北上,即便是苏慕仙、阎罗君这样修为通天的渡劫境修士,若是不放出真气屏障多半抵挡不住寒意侵袭,皮糙肉厚的妖族杂碎一到此处也会觉得血迹流动越来越慢,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敢轻易踏足雪原。

苏慕仙就是在这里彻底失去了阎罗君的踪迹,湛然若神的青衫老者深入雪原不足千里,就发觉逐渐迷失了方向,举目看去四周皑皑,阴云密布昼不见日头、夜不见星光,且铆足了劲要吹透真气屏障的寒风不停变幻风向,毫无规律可言,好不容易才退出雪原,有些后悔没把那头对修士气息感知最为敏锐的黑虎带在身边,无奈只好在雪原边界处守株待兔。

阎罗君御剑自苏慕仙停留的边界再往北近五千里,速度才放缓,佩剑上大盛的碧光照得身下雪原幽幽如一潭静水,而后眼前的雪原像是被人一剑斩断,出现一条笔直如教书先生戒尺的断崖,不知其深。

苏慕仙往来纵横漠北苦寻不到的黑铁山崖,就是此处。

山崖断面是黑褐如陈年铁锈的颜色,身着华贵至极一袭妖异绿袍的阎罗君御剑从断崖处像飞鹰折翼般坠低,下落三十丈,棱角嶙峋偶有积雪的垂直山崖断面上出现一个高有三丈、宽约两丈的方形洞口。

绿袍阎罗君身形飘然转折进洞口,里面是一条极为深邃的通道,有人在两侧墙上凿出浅龛安置灯火,用的似乎也是城墙上一样以大鱼油脂为燃料的长明灯,每隔四五丈就有一盏的光亮经年不熄,只是相比而言稍显暗淡。

他站在洞口处回转过身望向外面,轻声叹了口气随后脸上就有了谁也看不到的笑意,靠近洞口左侧的墙壁上,离地面最多不到四尺的地方,有刻痕不深的四个字,黑铁山崖。

字迹大小不一又歪歪扭扭,一眼就能看出当年在这里刻字的人稚气未脱。

在城墙之外不可一世的十二品修士此时满是柔情,轻挪脚步走到近处蹲下身,扯下手套露出一只骨节分明且修长的右手,顺着笔画去抚摸那四个字,良久才起身缓缓朝洞穴深处走去。

断崖山体之中的庞大空间半是天然、半是人力开凿,顺着洞口往里直行近两百丈的路上,各种阵法一层套着一层,单看墙体上所刻着的那些晦奥符文之繁复程度,触动阵法所引来的威力就几乎能可想而知,阎罗君的脚步并非一直向前,而是仿佛按照某种韵律忽左忽右。

走过两百丈,眼前是豁然开朗的一处所在,头上足有十余亩的巨大圆形穹顶高悬十数丈,星罗密布地镶嵌着据说万载不化的玄冰,如同镜面将四周墙壁上近千盏长明灯光亮反射,照得此处亮如白昼纤毫毕现,仿佛没来由就生出些暖意,如此奇思妙想委实让人叹为观止。

只可惜太过寂静,任何声响都会形成阵阵回音。

四周墙壁上随处都有一丈高的洞口,这些洞口分别通往不同方向的更深处,阎罗君脚步不再停顿,微一跺脚纵跃而起,进入左侧最高处的一个幽暗小洞,刚一进入,眼前以及身后就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他摘下脸上招摇无比的黄金面具,露出一张稍逊于花扶疏的俊朗面孔,双鬓花白眼神平静,闭上眼睛适应了片刻此处黑暗,再睁开时洞里好像就微微有了些光亮,勉强能够视物,这才抬步继续往里面行走。

路越走越窄,弯弯绕绕,像是这不能跟外人提及只言片语的半生。

走到尽头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石室,四角点着的白色蜡烛火光摇曳生姿,正中间摆放着的一口冒着寒气的剔透冰棺,仿佛被烛火镀上一层落日余晖,其中仅有一缕剑穗。

阎罗君盘坐在冰棺前,不知是怕声音太大惊动了举头三尺的神明,还是他情绪有些难以言明的滴落,如同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的喃喃自语,“我见着他了。”

良久,有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竟然从空荡荡的冰棺中传出来,像是从出生就不会说话的人突然开了灵窍,吐字很是生疏晦涩,明明是问句却听不出半点好奇意思,“如何?”

阎罗君平静地摇摇头,坦诚道:“同为十二品境界,他胜在神识化虚,我胜在功法殊异,算是各有千秋,所以我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我。”

冰棺里的声音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怎么满意,笑声中带着明显的戏谑意味,“如果他真像你所说的那般更胜当年花逢春,那杀不了你恐怕只是暂时,是因为他还不熟悉你所修功法的缘故,随着跟你交手的次数往后越来越多,他的把握就会越来越大,你该明白的,你既藏不住功法的秘密,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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