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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算计套着算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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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一盘申行禹吃剩下的牛肉和半壶兑了水的劣酒,郭奉平静静坐在桌前良久不出声,一字一句从头到尾回想着今日与谢逸尘所说的话,久居上位的人往往习惯成自然的话里有话,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多几分思虑再做决定没有坏处。

天下兵法书有千百册,大将军数十年来却只从中读出五个字,谋定而后动。

客栈里的沉静气氛让那两名七品修士感觉到极大压力,师兄弟二人谁都没料到会出现这种难以置信的事情,明明从一进杨柳城就不敢分神,始终在谨慎戒备的情况下竟还是着了那人的道,两人湿透衣背的冷汗不是在诡异幻境中脱力导致,而是实实在在吓出来的,如果谢逸尘真动了心思想要留下大将军性命,简直比探囊取物还要轻松些。

二人先后对视过几次,左侧那人忍不住涩声唤道:“大将军,刚才···”

郭奉平在这一声战战兢兢的呼唤中回过神来,知道他是要斟酌着语气出言解释,摆摆手刚想宽慰几句,就见这家客栈的掌柜一手端了盘切得大小不一的酱牛肉,一手拎着个黑瓷坛子,从停放那五驾马车的院子里走进来,“不怪你们,谢逸尘身边那位是九品邪修,功法走的是肃州纵鬼惑神的路子,也就是不提防被他占了先机,要是动刀动剑,他不一定能挡得住你们两人攻势。”

两人立时一愣,要说察觉不到那五境邪修是如何动的手还情有可原,毕竟肃州邪修的手段在江湖上一向少见,可师兄弟二人竟然没发觉这位掌柜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这回出门算是在大将军面前把脸丢尽了,彻彻底底成了两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郭奉平显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笑呵呵转头道:“厉掌柜是我的老朋友了,故人相逢总要喝碗酒叙叙旧情,你们不必在这里干看着眼馋,领着外面的兄弟们自去街上买些酒肉,盯紧了谢逸尘的动向就是,不必管他。”

两人低头答应着退出客栈,一前一后踏出门站在外面的凉棚底下,心里反倒更堵得慌,灵识同时感知到客栈里多了一层屏障,眼神心有灵犀般迅速交汇又迅速错开,各自看见了对方笑意里掩饰不住的苦涩。

原来,算无遗策的大将军早就在客栈里埋伏下这么一位不显眼的五境高人。

江湖中的水再深,都淹没不了人心呐。

掌柜的散出神识隔绝声响,确保这间客栈的门脸房里连半个字都不会传扬出去,随意一挥手,桌上原本还剩几片牛肉的盘子和酒坛,就受他真气激荡飞到角落另一张桌面上,拍开手里的黑瓷坛子闻了一口,满意笑道:“谢逸尘带来的人不怎么样,酒倒确实是好酒,老朽这些年在杨柳城过惯了苦日子,区区五驾马车,奉平老弟就别想着一毛不拔了。”

郭奉平摇头轻笑,五境高人能甘心隐姓埋名,在这座鸟不拉屎的边陲小城一住二十余年,别说是讨要谢逸尘带来的那些酒水,即便要的更多也不过分,唏嘘道:“当年厉兄要是肯跟我一起回京,如今少说也能在兵部衙门谋个四品闲职,你···”

姓厉的掌柜故意咳嗽两声打断他,毫不见外地伸手拿起郭奉平面前茶碗泼干净,重新倒上坛子里的好酒,淡漠道:“人各有志,老朽性子做不来钩心斗角的京官,当年你卸任雍州都督时咱们就早有言在先,杨柳城清清静静,很好。”

似乎是面前的老者让郭奉平回想起来往昔在北境的岁月,再看向厉掌柜脸上皱纹时,这位在大周武将中位极人臣的大将军目光开始变得柔和,虚扶着茶碗长长叹了口气,落寞道:“再年轻二十岁还能说人各有志,如今大周老了,你我也都老了···”

申行禹都没看破其修为的厉掌柜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也不用筷子,伸手捏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嚼着,赵老四酱肉的手艺这些年越发炉火纯青,吃牛羊肉还是得在凉州、雍州,京都里不厌其精做出来的味道未免太淡,少了腥膻气就不怎么地道了,“放心,谢逸尘身边那邪修看不透我修为深浅,没有起疑。”

厉掌柜将盛肉的盘子往对面推了推,劝道:“尝尝,这牛肉滋味不错,赵老四那狗日的做生意奸猾得很,说什么都不肯把今日新出锅的卖给我,少了些热乎气,不过酱香味正经值得一尝。我不懂兵法更不懂国事,做生意的门道从接手这家客栈倒学了一二,依我看,谢逸尘不会答应跟你做买卖。”

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郭奉平见桌上根本没有筷子,索性学着厉掌柜直接下手,挑了块肥瘦相间的牛肉送进嘴里,明明闻不到什么味道,一入口却立即能尝出经久不散的酱香气,一锅牛肉炖得火候刚好,软烂不柴却又不失柔韧嚼劲,京都盛誉满身的会仙楼都不见得能做成这样,含糊不清道:“他答不答应,都不重要。”

这次厉掌柜算是听不懂了,都说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身为数十万兵卒性命系于一身的大将军,如果不是为了要跟谢逸尘谈成那桩背着朝堂分赃的大生意,何苦以身犯险来杨柳城走这一遭,虽知道郭奉平在雍州执掌边军时堪称料敌如神的本事,但也不太敢相信他连谢逸尘带谁来都能提前算计到。

申行禹那一套鲜有人知本事,出其不意对付两个灵识尚未凝实的七品修士手到擒来,可要对付天下少见的五境十品刀修,就远远不够看了,如果谢逸尘再谨慎些,身边还有其他五境修士护卫着,厉掌柜也没把握能在几人动手的一瞬间,再分神护住这位大将军。

郭奉平咽下嘴里的牛肉,笑着解释道:“我知道谢逸尘的底细,谢逸尘却猜不到我的谋划,以有心算无心,他从杀官造反的那天开始,就赢不了。我也是从雍州回了京都才在保和殿上学会一个道理,这世上啊,最好骗的就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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