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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酒酣仗剑问苍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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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办”是三虎寨的黑话,意为“打家劫舍、盗墓挖坟、杀农灭商”。盗匪把人看作畜牲——男人是牛,女人是羊,小孩是鸡鸭。每当他们外出采办,必定要掳掠鸡鸭牛羊,杀死反抗的民众,最后放一把火,掩藏自身的踪迹。

昭宁二十四年九月十四日傍晚,距离巩城西北方向七十里开外的高山脚下,三虎寨的盗匪骑马穿过密林,准备去巩城附近的村落“采办”。

这一支盗匪队伍的头目名叫况耿,年约二十岁出头,岱州本地人。

况耿的父母早逝,吃着百家饭长大,自幼争强好胜、逞凶斗狠,入了匪帮以后,更是恶性毕露,杀人无数。

岱州有一首民谣,词曰:“今夕农忙,储稻粱,劝耕桑。”

况耿改了词,自行唱道:“今晚秋收,杀公牛,奸母羊!”

其余盗匪纷纷笑起来。有人说,他曾用一把生锈的斧头割烂了一头年轻的母羊。还有人说,他特意带了一根细剑,刺在公牛母羊身上,使其漏血,就像漏水的渔网。其余几人便开始讨论,如何虐杀不服管的牛羊。

况耿又低低地唱道:“今晚秋收,割人肉,漏渔网……”

他们都没念过书,嘴里讲出的话,简略直接,浅显易懂。

夕阳的余晖乱筛树影,鸟雀飞鸣于枝头,华瑶静静地伏在树上。她屏住呼吸,偷听盗匪的闲言碎语,惊出一身冷汗。卷宗上记录的文字,远不及亲耳听闻、亲眼目睹来得震撼。她心跳不已,愈来愈忐忑,唯恐自己剿匪失败,这般恐惧不仅没让她退缩,反倒让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就连感官都比平时更敏锐。

况耿一行人走到了一棵茂盛的大树之下。

华瑶右手握住剑柄,左手向上抬,缓缓竖起食指——这是进攻的手势。霎时间,箭雨齐发,残马嘶鸣,况耿大吼道:“有埋伏!日他爹的!”

弓兵已经射死了十几个盗匪,余下的伤员鲜血直淋,华瑶拔剑出鞘,纵身一跃,挥袖一剑斩断况耿的去路。擒贼先擒王,她仿佛要亲手把况耿活捉。

天色昏暗,血气蔓延,那一厢的盗匪处处透着古怪。他们虽已负伤,却似乎不知疼痛,越战越勇。而况耿见到华瑶,不仅没有丝毫恐慌,还轻蔑地笑骂道:“被爷逮到,把你活活弄死!”

华瑶跳上树梢,挺剑倒刺,那况耿闪身一避,凌空翻转。他天生根骨极佳,偷学了岱州各家武学之长,武艺高强,且在实战之中收获经验,应付华瑶,游刃有余。

此时,周围跑来两三个盗匪,况耿与那些人合力夹攻华瑶。其中一人的功夫凌厉,剑刃直劈华瑶的额头。华瑶右手使力,翻剑去挑,趁他迫近,她左手拔出匕首,招式迅疾,一举捅穿他的眼球。

出乎华瑶的意料,那人右眼破裂,脑浆迸溅,仍不呼痛、不倒地,还能挥剑从她正面砍削,况耿又从她背后刺刀。她一个扫堂腿横踢况耿,险险避开他们的杀招,飞快地逃到了树上。

况耿一边追砍官兵,一边朝华瑶喊道:“跑不了!下来!杀你个痛快!”他拔出胯间的竹筒,往天上扔去,当空青烟一炸,便有数百名披甲戴盔的贼寇从三里外的山洞中钻出来,直奔况耿所在的位置。

反观华瑶这一边,官兵不过两百余人,他们这一仗必败无疑。华瑶并未久留,大声喊道:“伏击已败!撤退!”

况耿振臂高呼。华瑶回头望他一眼,她衣袖染血,显然已经负伤。

盗匪顿时气焰高涨,与山洞来的弟兄们汇合之后,他们朝着华瑶逃离的方向,乘胜追击,顺着痕迹行了两里多的地,眼前忽然剑光大盛,那些盗匪倏地驻足,只见四面八方全是包抄的官兵,少说也有一千余人。

燕雨拔剑向前,率领兵卒,第一个冲向盗匪,喊道:“杀!”

树林里刀光剑影交织,华瑶静坐于树杈,叹道:“活捉首领,我要活的。”

谢云潇却在她耳旁说:“全杀了算了。”

华瑶愤怒地用自己新学的脏话骂道:“日他爹的,你得听我的!”

谢云潇低头道:“卑职领命。”他单手转剑,飞掠而去,带起一阵凛冽寒风。

谢云潇的攻杀之势一挥而就,快如行云流水,发生在一呼一吸的须臾之间。待到况耿回神,剑锋早已切向他的脖颈,况耿就地一躺,抱剑翻滚,谢云潇纵剑横斩他的腹部,想把他当场腰斩。

千钧一发的关头,况耿眼角闪过一段衣摆——那是他的一个亲信,正要救他。

况耿拉过亲信的脚踝,把他倒挂在自己身上,谢云潇的剑光砍断了亲信的两条大腿,血水溅了况耿满目,况耿的脖子也被一条软绳缠紧。

况耿双手被缚,脖子被缠,仰躺于地面,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树林里的喊杀声逐渐平息,官兵固守四面八方,将那六百余名盗匪一网打尽。

那六百人中,有四百余人死于交战,另有一百人身负重伤,活不久了,全被就地处决。几百具尸体都被扔进一个事先挖好的深坑里,燕雨泼油,齐风点火,土坑内的火光陡然窜动,冒出浓烟,融入漆黑夜色,并不显眼。

华瑶站在不远处,左手拎弓,右手仗剑,轻声念道:“《大梁律》第八卷第十一条,谋财害命之匪徒,不论男女老少,杀无赦。诸位慢走,下辈子做个好人,或者做个好畜牲?只有老天爷晓得。”

燕雨嗤笑道:“您怎么跟柳平春似的,这会儿还背什么《大梁律》。油是我泼的,火是我弟弟点的,就算杀人放火有报应,那也是报应我,跟您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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