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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清明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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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风冷。

被人遗忘的屋室之内,只有灰尘在静静漂浮,少女缓慢回首, 看见仍旧洞开着的屋门外一轮缺月。

月亮而冷,走廊空无一人。

一丝风悄然扑进, 手中微弱火光闪烁, 紧接着无声而灭, 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泠琅不动声色, 右手抬起,触碰到肩上刀柄。

鲛皮温实,铜钉冰凉, 拿握过千万次的柄此刻温顺附在她掌心, 即使隔着一层覆伤纱布, 仍能感受到其熟悉的熨帖。

现在还使得动刀么?

可以忍受。

这不是玩笑话,更同逞强二字毫无关联。不过掌心一道剑伤,就算再深半寸,血再多流一天, 这句话同样成立。

只要还能站起, 便可以忍受。

砰砰,砰砰,是心脏在鼓动着血液的声音, 泠琅喉头缩紧, 她听见它在催促,催促用一记漂亮的刀锋,来了结此刻不安。

感官已经放至最敏锐, 窗外隐隐传来的水声都化作雷霆巨响, 淡淡潮气仿佛能熏呛住鼻腔。

泠琅紧盯着门洞, 她嗅到了除了水潮与灰尘之外的另一种气息。

酸而涩,像极了沾了血的金属,代表着杀伐与危险。

寂静到极处,也喧哗到极处。终于,泠琅听见某点声响,比雨滴贴在窗棂蜿蜒而下更轻。

她瞳孔骤然紧缩。

随着这丝声,门外闪过一点亮,如夏夜微弱扑闪的流萤般不可查。

叮的一声,是金属与金属的撞击。

刀面如明镜,映出门外残月,云水刀终于出鞘,它刚刚挡下了从暗处激射而来的一根细针。

针跌落在地,尾端淬了幽蓝色泽。

下一瞬,少女提气跃起,刀风于空中席卷疾掠,幽暗夜色中宛如下了一场星雨,幽蓝或深紫,纷纷坠落四散。

腰身腾挪,回转之间,高高束起的马尾扫拂过她已然狂热的双眼。

是清明十二针!

泠琅来不及细想为何会在此地与这种武器相逢,她如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可是暗器之首,这般机遇可谓难求。

落地,转身,双手持刀,真气澎湃注入,一记卷狂潮呼啸而来!

刀风汹涌澎湃,如同风暴之中翻滚不休的怒涛,有着席卷万物,吞噬一切的力量。在大海数丈涛波之前,世间万物只能像蜉蝣般转瞬即逝,唯有被摧毁淹没的命运。

叮叮咚咚,仿佛细雨打击青檐的脆响。悦耳的表象下,是数十枚寒意迫人的凶器被生生格挡击落。

清明十二针,传说此物被创造之时,那年清明节过后连着下了十二天的雨。一天比一天连绵,一天比一天湿寒,好似春天逡巡徘徊,迟迟不肯来。

此针如春雨一般缠绵细致,无孔不入,好像永无止境。针尖淬的毒名唤三月,中针者在半个时辰内便会浑身阴寒,失温而亡,即使在暮春三月,也像冻毙于寒雪天。

举刀,全身真气缓缓聚于右手,衣袖下的手臂紧绷出漂亮至极的曲线。

清明阵,一件充满着诗情画意、绵绵韵致的杀器,却匹配着与之毫不相符的阴狠手段。天底下——

少女疾冲上前,云水刀挥出,向着门狠狠斩去!

...

还有比战胜它这更美妙的事吗?

月色寒凉,暗夜静寂,无人的长廊之中,突兀地滴落一丝血。

杜春转身便逃。

来不及表露惊愕,更无任何缠斗对抗的必要,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如果她第一时间选择用外物来遮挡,那椅子上埋藏的毒针会划破她脖颈;如果她矮身避过最初那一针,那会被更刁钻诡谲的另一针刺中。

如果她一直防守,用寻常人单挑暗器的手段来对付他,那先倒下的一定是她自己,因为清明针十二针如无尽寒雨,永远没有断绝穷尽的时候。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从她踏入那间布下了重重陷阱的屋室开始,事情就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漫天细密的杀机换不来她一次退却躲避,反而持着刀,硬迎着针雨,生生斩断了他藏身的横梁!

他明明看见她手掌上缠绕的绷带还带着血,这样的伤势下,无论如何也不该选择残烈突进的招数,但她偏偏就这么做了。

如果这不算疯子,天底下谁还能算?他以暗器见长,擅杀人于无形,绝不会和这种人照面。

风在耳边呼啸,杜春咬牙,在廊道中飞掠而过,满口的血腥味让他心惊胆战。

毫无疑问,他中了那摧枯拉朽的一击,这很令人不好受,他虽仍在尽力奔跑,但行动已经远远没有平时那么灵活。

而后脑隐约能感受的风声表明,她并不打算放过他。

两道身影依次闪过长廊,一侧是紧闭着的厢房,一侧是通了窗的青墙。

缠绕着布带的右手……他想起另一个白日里看着娇滴滴的小娘子,世上竟有如此善于伪装之人?

追与逃,都是无声而迅疾,出口已经近在眼前,杜春望见婆娑树影,仿佛看见幽穴尽头的天光——

一个身影却立在那片树影中间。

颀长瘦削,墨色勾勒出流畅身形,他手上有一把更流畅的剑,剑尖正有血滴落。

杜春绝望地停下脚步,他已经感觉到身后穷追不舍的疯子,此时高举着那把刀,往他后颈砍来。

而他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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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琅偏过头去看躺在旁边的另外一人,那人一动不动,身上有几个窟窿,正在往外浸润出鲜血。

她问江琮:“你把他杀了?”

江琮却看着倒在地上的杜春:“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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