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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流离不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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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青青, 大麦枯。

谁当获者,妇与姑。

丈人何在,西击胡。

吏买马, 君具车, 请为诸君鼓咙胡。”【1】

日头西斜, 暑气渐散, 佃户们扛着锄头下田劳作,孩童围着田地旁的篱笆墙玩闹,一边拍手一边唱着朗朗上口的歌谣。

国人的强迫症几千年都没有变过,宫殿房屋要有中轴线, 城池布局要四四方方,村庄外的田地划分也是一目了然,田垄整整齐齐,各家耕种的范围一目了然。

荀彧来袁府时春光正好, 如今已经是盛夏,即便外面兵荒马乱送信不易,从颍川到中山也不能耗那么长时间。

不算来回路上的时间, 信使已经回来两个多月, 就算在家深思熟虑纠结要不要前来中山,两个月的时间也已经够了。

到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 除非他那些友人一个都不愿意来。

荀彧觉得,这个可能几近于无。

他和友人们志同道合意气相投, 别的不说, 在这方面的默契还是有的,如果不是觉得此处足以容身, 他也不会写信让好友过来。

天下愦愦, 朝廷昏暗, 那些家伙要么一直没有出仕做官,要么是弃官返乡,接到他的传信后若是不愿意前来,至少也会给他回个信。

钟繇接受征召,如今已经抵达长安,在天子身边奉诏,陈群随父至徐州投奔徐州牧陶谦,其他几人也各自来信言明理由,只剩下那两个既没有回信也不见人影,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房间里清爽宜人,淡淡的熏香萦绕其中,只有翻动竹简的些微声音。

荀攸放下手里的笔,看旁边的荀彧已经连续几天心神不宁,揉揉手腕开口道,“叔父实在担心,不如派人去颍川一探究竟。”

荀彧将手边的竹简卷起来,摇摇头低声道,“再等两天。”

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两个家伙很可能在路上耽搁了,现在派人去颍川估计也找不到人,再等几天,如果再不到,就派人在沿途寻找。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派人去接,也好过现在这般提心吊胆。

叔侄俩正说着,外面的护院快步进来,“先生,箭楼上的兄弟来报,说庄子外面的官道上出现了几辆陌生的牛车。”

荀彧精神一振,“我出去看看。”

他特意算着时间,感觉郭嘉和戏志才要到了之后特意吩咐田庄的护卫留意外面的官道,府上和外面联系不多,来来往往都是眼熟的人,有生人出现一眼就能看出来。

等了那么多天,那两个家伙终于到了,待会儿见到人一定要问问,磨磨蹭蹭到底干什么去了?

荀攸看他难得失了淡定急急忙忙往外走,笑了一声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

田庄外面的官道上,牛车晃晃悠悠走着,不知不觉从颠簸变成平坦。

车夫和车上的人都惊奇不已,天下战乱已久,官道年久失修,他们一路走来,见得最多的就是和乡野田间无甚区别的泥泞道路。

牛车稳当,走在那样凹凸不平的路上也颠簸的不行,身体康健的人尚且受不了,更何况郭嘉和戏志才两个身体都不怎么好,还带了个年幼不懂事的孩子。

郭嘉这段时间受了大罪,一边生疏的照顾孩子,一边忍受路途的颠簸,还有这越来越热的天气,哪一样都让他难以忍受,要不是想着荀彧还在等他的消息,他甚至想直接停在原地不动弹了。

青年苦着脸给儿子扇风,临近傍晚,官道又难得没有颠簸,小家伙很快乘着凉风睡了过去。

& nbsp;后面的牛车上,戏志才闷闷咳了几声,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粘在脸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尚在病中的青年察觉到牛车行走的愈发平稳,待呼吸平稳下来,掀开竹帘看向外面,入眼满目金黄的麦浪,暮色下劳作的农人,都是他们来时路上见不到的美好场景。

郭嘉看儿子睡得安稳,慢慢收起竹扇,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外挪,看到戏志才出神的模样小声说道,“文若在这里待的一定很开心。”

戏志才咳嗽几声,靠在车厢上幽幽开口,“你我一直没有音讯,文若怕是高兴不起来。”

郭嘉:笑容逐渐消失.jpg

“天有不测风云,前路漫漫,不可强求,不可强求。”郭嘉讪讪笑笑,算算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多长时间,搓搓胳膊缩回自己的车厢里不敢说话。

他觉得他指的路没错,谁让这几个地名那么像,一不小心把他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也骗过去了。

田间的土路宽敞平坦,牛车的速度也加快不少,不等他们继续欣赏外面那祥和的丰收场面,就遥遥看到了院落高墙的影子。

兵营建在不远处,田庄周围都是他们的巡逻范围,士兵们提前得到消息,见到牛车没有阻拦,确定了里面是他们要等的人,特意派了几个人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车夫不像车上的两个人那么心大,看到兵丁有些胆战心惊,发现这些兵说话时很有礼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牛车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栅栏,从看到高宅的影子到真正走到大门前面又过了两刻钟,可见袁府的田产之多。

郭嘉摇头晃脑感叹着府邸的门户森严,目光从黑漆金字的匾额一路下移,然后就看到了台阶上那芝兰玉树笑意盈盈的谦谦君子。

二人对视片刻,郭奉孝果断从心,抬手将车厢窗外的竹帘解下来,挡住那要命的温柔目光。

荀彧:……

如此反应,这家伙果然心虚。

“彧在府上等候多时,奉孝和志才迟迟未到,若非你我之间情深义厚,此时或许已经心生嫌隙。”荀彧走到车厢旁边,隔着帘子缓缓开口,“奉孝,你觉得呢?”

“文若大人有大量,应当不会过于苛责友人。”车厢里,弱弱的反驳声很快响起,“颍川到中山路途遥远山水相隔,路上劫匪盗贼防不胜防,吾等平安抵达,文若不说欢迎,反倒有问罪之意,实在伤透了吾等之心。”

荀彧唇边笑意更甚,不愧是郭奉孝,还是如此的擅长倒打一耙。

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两个人的对峙。

荀彧眸光一凝,放过那心虚的不敢见他的混账家伙,走去另一辆车,将那和他们家主公一样孱弱的好友扶下来,“这一路上难为志才了。”

戏志才虚弱的笑笑,待双脚踏实的踩在地上,将身上的重量分到好友身上,然后毫不留情的开始告状,“若能回到当初,吾绝不与奉孝同行。”

荀彧转过头,隔着竹帘瞪了郭嘉一眼,扶着虚弱无力的好友进院找疾医。

还好他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体都算不上强健,特意通知了疾医在主院等待,正好趁面见主公的时候让疾医诊脉看看。

戏志才又咳了两声,颤着手指了指被郭嘉关的严严实实的车厢,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等等,奕儿还在车上,先把孩子抱出来。”

“奉孝把奕儿也带来了?”荀彧惊了一下,没想到过郭嘉会带着孩子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从容,“稚子体弱,奕儿年幼,简直胡闹。”

郭氏没有和荀氏一样举族搬迁,现在董卓之乱已经平定,豫州虽被战乱波及,却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危险,郭氏 一族在颍川没有迁走,家眷都在族地,他带着牙牙学语的孩子出远门,万一路上除了意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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