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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玻璃上的倒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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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黎和薛冬晨同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各自盯着地面。阎煜身为导演惯于发号施令,他的声音仿佛带有一种不可违抗的魔力,任何听见他话语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所震慑。

“薛冬晨,或者说夏夜,明天你就离开剧组。”他冷冷说,“有我放话,今后没有一家圈内的公司敢雇佣你。你休想再进这个圈子了。”

薛冬晨不甘地咬住嘴唇。以阎煜的地位,想封杀她一个小小的“助理”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今天就下山。”她梗着脖子说,狠狠瞪了秋黎一眼,“今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反正没了我,你什么也不是!”

说完她推开君修言和文森佐,大步流星地离开棋牌室,“砰”的甩上门。

“……真是执迷不悟。”君修言咬牙道。

...

“至于你。”阎煜转向秋黎,锐利的目光仿佛一把刀,将她从里到外都解剖了一遍,“虽然你是受害者,但你也是一个骗子。你的戏份我会全部剪掉,用其他人的镜头代替。我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戏里有一个德不配位的人。”

秋黎和薛冬晨掐架时气势汹汹,可面对阎煜时却连头都不敢抬,因为腕上还戴着手铐,她看起来简直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对不起阎导,我……我真的很对不起……”

“这话对一路支持你的粉丝说吧。”阎煜语气冰冷,“你也被开除了。明天就离开剧组。”

秋黎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被阎煜开除外加删掉所有戏份,这意味着什么,人人都心知肚明。但这都是她活该。她之所以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都是走了捷径的缘故,但这捷径也过早地让她走到了事业的尽头。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走。”秋黎本想说我也今天就下山,但她不想与薛冬晨同路,干脆就推迟到明天好了。

她垂头丧气地离开棋牌室。大门关上的时候,乐祈年听见了走廊上女子压抑的呜咽声。

秋黎本是受害者,但她也的确欺骗了大众,获得了本不属于她的财富和荣誉。薛冬晨意图谋杀他人,但她也是“交换灵魂”符咒的受害者,被利用的傀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世上的一切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但是,乐祈年心想,她们之所以会走到今天,全都是贪婪和短视的下场。如果两个人一直脚踏实地,而不是想着靠小伎俩一飞冲天,那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

无明之所以能屡屡得逞,也正是利用了人心的贪婪和人性的弱点。

“关于无……我是说那个神师。”乐祈年思索,“薛冬晨说,她是在拜访了夏夜家乡和大学城市的各大道观后才接到了神师的电话。我想神师或许是个某个道观的道士,或者常去道观的信众,因此才会和夏夜、薛冬晨产生交集。”

他转向君修言,“夏夜的人生轨迹很好查,不知君道友是否能……?”

“小事一桩。我可以请爷爷帮忙查一查。”君修言双臂环抱,得意地扬起下巴。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乐祈年也有有求于他的一天!他一定会好好调查这件事,让乐祈年刮目相看的!

……不对,他为什么要获得乐祈年的认可?那家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得到他的认可一点也……也不值得开心嘛!

“只是没想到秋黎的事竟然跟高红鹤家的灵异事件全然无关。”文森佐幽幽开口,“别忘了我们还在比赛中。简导说最迟明天早晨公布调查结果,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办正事了?”

君修言一拍大腿:“啊!你不说我差点儿都把比赛给忘了!”

“你本来就不是参赛选手吧……”

乐祈年低头看看自己被大雨淋湿又被体温烘得半干的衣服,举起一只手:“我能先换身衣服吗?”

***

薛冬晨收拾好行李之后,片刻也没耽搁,立刻离开了别墅,向山下村镇行去。

既然村民们有空闲来围观拍戏,说明村子离得也不远。下到山腰的盘山公...

路之后,沿着路走一段就到了。剧组上山时她特意记过路。

只是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她拖着行李箱,又撑着伞,实在有点儿顾头不顾尾。抵达村庄时,她已经浑身湿透了,因为途中摔了几次跤,她身上糊满了泥巴,凄惨得就像在泥潭里打过滚似的。

都是那几个家伙的错!她心想。要是没有他们搅局,她肯定能夺取秋黎的身体,从此成为真正的演艺界巨星!可现在她失去了一切。她嘲笑秋黎离开她就什么也不是了,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她这些年跟秋黎合作赚了不少钱,普通人或许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但她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尝过了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甜美滋味,现在要她做回普通人,她怎么可能接受这之间的落差呢?

如果神师能再给她一对符咒就好了。她也许能再找一个秋黎那样的花瓶演员……

村里只有一家破破烂烂的招待所,薛冬晨勉为其难地住下了。

睡到半夜,她突然被铃声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喂?我是夏夜,你找谁?”

“薛冬晨,我给你的符咒为什么毁掉了?”手机里传来一个机械音。

薛冬晨登时惊醒了。是神师!神师感应到他的符咒被毁,所以来找她了!

她立刻大倒苦水,将自己遭遇的一切哭诉了一遍。

“……都是那几个人的错,乐祈年,君修言,还有那个外国人!要不是他们,我现在已经成功了!”

将那几人骂了一痛,薛冬晨觉得心情畅快了些许。她用讨好的语气问:“神师能不能再给我一张符咒?这回我一定会更加小心……”

“你向他们泄露了我的事?”神师问。

薛冬晨一阵心虚。“是他们逼问我的!而且……您也没说不许告诉别人啊。”

神师笑了几声。“那倒成了我的错了?”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薛冬晨,你看看窗外。”

女子起身望向窗户。窗外夜色无边,雨声淅淅沥沥,灰扑扑的玻璃上倒映出她自己的模糊不清的面影。

“什么也没有啊……”她咕哝。

玻璃上的倒影蓦然唇角一勾,露出一个阴鸷森冷的笑容。

薛冬晨捂住自己的嘴。她明明没有笑!

肯定是玻璃太脏,她看错了……

她走向窗户,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玻璃。积满灰尘的玻璃被她擦出一小块干净的区域。

她的面孔仍映在玻璃上。她紧抿嘴唇,凑到窗前,仔细观察自己的倒影。

和她一模一样。她眨眼,倒影也眨眼。刚才果然只是看错……

倒影的唇角突然向下一撇,整张脸变得无比悲戚。一行眼泪慢慢滑下脸颊。

薛冬晨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手指沾到了湿漉漉的水渍。原来那不是眼泪,而是天花板漏水滴在了她脸上。真是的,她太疑神疑鬼了,怎么连这都看错。

这什么破招待所,客房居然漏水,她一定要向服务员好好抱怨一下。

她仰起头,寻找漏水的地方。

映入...

眼帘的是一张倒悬的女人的脸。

女人乌黑的长发垂向地面,皮肤惨白,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褪去了。一根细细的威压将她倒挂在天花板上。泪水从她眼角溢出,一滴接着一滴打在薛冬晨脸上。

那女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那不是她,而是夏夜——真正的夏夜。因片场事故而过世的夏夜。

倒悬的女人缓缓下降,直到和薛冬晨视线齐平。

她眼神幽邃漆黑,如同一口无底深井。薛冬晨在她的眼睛里什么看不见——没有光芒,也没有倒影。

手机里响起神师的声音:“你就去陪一陪她吧。”

***

时间回到数小时之前。

阎煜坐在轮椅上,静静地观望窗外的雨势。

乐祈年说要换身干净衣服,推着他的轮椅返回卧室,接着就钻进浴室中迫不及待地冲起澡来。

阎煜拿起剧本,打算靠阅读消磨直到晚饭前的时间,然而浴室哗啦啦的流水声同外面淅沥沥的雨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首编排糟糕的打击乐,敲得他百爪挠心。

人家洗澡跟他本来没有半点儿关系。可问题是,青年不知是太心急还是太糊涂,抑或是故意为之,竟然……忘记把换洗衣服带进去了。

乐祈年好像全然没有觉察到这事,边洗澡还边跟阎煜聊天。

“阎导,你真要剪掉秋黎姐的所有戏份吗?”

阎煜逼迫自己盯着窗外,努力不去肖想水流滑过青年身体的图景。

“我无法容忍自己的戏里出现一个骗子。如果不剪掉,我也是在欺骗观众。”

“阎导之前说阎氏集团有技术人才可以追查那个神师的下落,那是真的吗?

“这种技术本来就可行,只是我不知道技术员能做到何种地步。”

“如果薛冬晨愿意配合就好了……”

“你就那么想抓住那个神师吗?”阎煜微微侧过头,“你的正义感有时真让我大吃一惊。”

“我也不是完全出于正义感。”乐祈年咕哝,“我和那个神师……算了。没什么。总之那人必须伏法,否则今后只会有更多无辜者受害。”

浴室中水声一停。毛玻璃上映出他影影绰绰的身形。

“啊……我忘记把换洗衣服拿进来了。”青年敲打着玻璃,“阎导,衣服在床上,能帮我拿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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