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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生命的诅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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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玛丽娜·凯兰吗?”西列斯问。

福雷斯特的动作立刻顿了一下,他猛地抬头望向西列斯,眯着眼睛问:“你从哪儿知道这个名字的?”

西列斯思考了一下,便简单地说:“布鲁尔·达罗是我的朋友。”

他没有更深入地提及他与布鲁尔的联系,他认为这两个名字已经足够了。

福雷斯特定定地望着他,片刻之后,他低声说:“怪不得你如此执着。”他笑了一声,然后说,“那么我就最后附赠一条信息。”

西列斯专注地听着。

“他们进行了漫长的实验,好几代、无数次。他们也已经快要不耐烦了。布鲁尔·达罗这个选择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他们特地如此。所以,他们对于玛丽娜·凯兰相当重视。”

西列斯不由得怔了一下,他下意识追问:“所以,您对他们的现状有所了解?”

“并不是。”福雷斯特的面孔上浮现出一种相当微妙的、阴森的笑意,“只是我能想象他们如今的状态。”

他没有再说更多,而是离开了这个房间。他同时也让西列斯走出来,然后锁好了门,这才扬长而去。

西列斯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福雷斯特显然在暗示他,布鲁尔·达罗这个选择存在一些问题。

而西列斯想了片刻,他只能想到,或许是因为,最近几次的失败让这群人想要进一步完善这个实验的相关要素,于是,拥有克里莫家族背景的布鲁尔·达罗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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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西列斯知道发生在过去一个世纪中的六起命案。从普通盔甲到女骑士盔甲,从二十年一次到十年一次;显然,这群人正在改进自己的方案。

而他们或许认为,女骑士盔甲只是一种与露思米相关的表象;他们还需要找到真正意义上的,信仰露思米并且乐意加入这个计划、甘愿最终赴死的男人。

他们似乎也向布鲁尔·达罗透露了这一点;至少从布鲁尔死后的话语中,他们得知了“容器”这个词语。但是,布鲁尔却不愿意加入这个计划。

于是,这伙人匆匆忙忙地杀死了布鲁尔;不得不如此,因为布鲁尔已经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他们得除掉这个后患。

……这就是福雷斯特想要透露的信息吗?但是这是西列斯已经知道的事情。

西列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一边往三楼门后空间走,一边思索着。

福雷斯特的话语的确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他们似乎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尽管过去那六桩疑案的线索一直折磨着他们,但是实际上,布鲁尔·达罗这位曾经的同伴,才是他们真正熟悉并且了解的人。他们始终有些舍近求远。

……为什么不调查一下达罗家族?他突然这么想。

布鲁尔·达罗或许对家族的过去并不了解;但是从那些达罗家族保存的档案资料来看,很难说布鲁尔的长辈是否了解家族的历史,以及他们曾经信仰露思米的事情。

而西列斯过往接触到的,像赫德·德莱森、阿尔瓦·吉力尼、福斯特·朗希、多萝西娅·格兰特这样的年轻人,他们对自己家族的过去无甚了解,但他们的长辈却都保守着相关的秘密。

这个世界的这些古老家族,他们似乎都有着这种倾向:只有在年轻人成长到一定的年纪,他们才会将家族的故事和盘托出。

如果……

西列斯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而这个可能性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布鲁尔的家人都知道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呢?

赫德·德莱森的经历已经充分证明了,对于某些旧神追随者来说,他们的家人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们的信仰的。他们可以冷酷地目睹赫德前往北面的海送死。

那么布鲁尔的家人?

西列斯的脚步停在沙龙的门口。他想到达罗家族的灭门惨案——灭门,他仔细地琢磨着这个词语——感受到一种与往常截然不同的阴森寒意。

达罗家族希望布鲁尔成为这个牺牲品;布鲁尔不愿意;于是,整个达罗家族都成为了牺牲品。

他猝然屏息,感到自己仿佛正走进冰冷的海水之中。那寒意渗透他的脊骨,还带着某种湿润的、阴郁的、血腥的气息,如同藏身于迷雾之中、看不见摸不着却的确存在的恶意。

……恶意。他下意识使用了这个词。而这多么贴切。

他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沙龙。五分钟之后,荷官出现在黎明启示会聚会的房间中。他十分意外而高兴地发现,贵妇也在。

“下午好,荷官先生。”贵妇看起来心情还不错,“我想我应该当面与您道谢。我已经联系上他们的家人……”

说到这里,贵妇也还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显然,尽管她已经从悲痛中缓了过来,但是这种惨烈的情况仍旧让她感到难过。

她沉默片刻,便说:“无论如何,生死未卜更加令人焦心,至少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

他们都不禁叹了一口气。报童也难得安慰她说:“无烬之地就是这种可怕的地方。”

“是的。”贵妇低声说,然后摇了摇头,“算了,这已经过去了。我们总得面对现实,而非沉浸过去。”

其余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报童无聊地撑着下巴,转移话题说:“不过,最近现实中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对了,下周六就是擂台赛和纸牌比赛的决赛。我还在犹豫该看哪个呢。”

“纸牌大赛的决赛似乎需要门票?”骑士有些迟疑地说,“恐怕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荷官也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他想去的话,兰米尔那边自然有所安排。不过他认为自己恐怕没时间去到那边。

贵妇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呃……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他们的目光都望向她。

“我是一位商人,所以我也拿到了几张决赛的门票。如果你们需要?”贵妇说。

“但我们下次见面就是下周六了。你只能将门票寄给我们。”报童说,她没有说更多,但是问题也正出在这里。

他们都不禁沉默了片刻。

贵妇便说:“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和彼此公开身份?”

这个问题让他们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贵妇叹了一口气,她说:“是因为荷官先生的帮助,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四个明明可以以一种更高效的方式交流,却偏偏要在这儿打哑谜。

“好吧,隐藏身份是黎明启示会的规矩。可说老实话,我们又不是黎明启示会的真正成员,何必要遵守他们的规矩。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

“……呃,荷官先生或许和我们才认识几个月,但我们三个,我们都已经认识十年了!几乎每个周六我们都会在这儿聚会,结果我们却还是以代号 来称呼彼此?

“我总觉得这让我不太舒服……或许是因为,我刚刚经历了几位朋友的去世。而我想到,未来如果你们中间有人出了意外,我甚至连站出来的立场都没有,或许我都不知道你们现实中出了什么事……”

说着,贵妇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报童翻了个白眼,她说:“自我介绍就自我介绍,你说的那么奇怪干什么?好像我们现实中真能出什么事一样。”

贵妇怔怔地望了望她,然后说:“你愿意?”

报童幼小的身体缩在沙发里,但语气却相当成熟:“因为你说的没错,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年。十年的交情,我们却还得在这儿遮遮掩掩,我老早觉得这事儿相当矫情了。”

“但是你又不将这事儿提出来。”贵妇毫不客气地讲,“最后还得是我。”

报童:“……”

她看起来很想反驳这话,但事实如此,让她有点词穷。

骑士习惯性地给这两位女士打圆场,说:“我也没什么问题。那么,荷官先生?”

荷官心想,在场这三个人,他都知道其中两个人的身份了……

于是他相当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我没问题。”

一分钟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实际上知道在场三个人的身份。

报童漫不经心地说:“迪兰·玛帕。我在西城开了一家地图商店。说真的,你们谁要是想去无烬之地探险的话,早点跟我说,我给你们准备完整的无烬之地地图,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荷官:“……”

他徒劳地张了张口,有点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吧,他的确从报童过去的某些细节中,意识到报童可能和“地图”这一行有关。毕竟她曾经提到过无烬之地的地图又要发生什么改变,或者其他类似的话。

但是她就是玛帕地图商店的那位老板娘?

荷官感到,命运好像转了一个圈。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与玛帕女士发生什么交集,结果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奇妙一些。

其他人倒没注意他的表情。

骑士是第二个提及自己身份的,他摘下了金属头盔,然后说:“卡罗尔·豪斯曼……”

他还没说完,贵妇就大呼小叫地说:“没想到我们这儿还有一位历史学会的长老!”

骑士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他说:“只是即将成为。”

贵妇还是忍不住惊叹地望着他,并且十分认真地说:“骑士先生,如果历史学会需要什么商人,请千万得想到我。”她没等其他人回复,便说,“尤金妮亚·比尔德,或者尤金妮亚·克莱顿。

“不过,我的婚事并未对外公布,所以你们还是记住尤金妮亚·比尔德这个姓名吧。”

报童愣了一会儿,然后真诚地说:“原来你是这位女商人。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有钱。”

贵妇志得意满地撩了撩头发,说:“谢谢夸奖。”

最后就只剩下了荷官。

荷官言简意赅地说:“西列斯·诺埃尔。拉米法大学文学史专业的教授。”

他们都介绍了自己在普通人群体中的身份,那么荷官自然也介绍了自己大学教授的身份。不过,报童和贵妇却仿佛都关注着其他什么。

“你发明了‘复现自我’仪式?”这是贵妇。

“你发明了诺埃尔纸牌?”这是报童。

荷官:“……”

不知道为什么,“复现自我”仪式与诺埃尔纸牌同时提及,给了他一种猝不及防的、哭笑不得的感觉。

骑士在一旁露出一个微妙的,类似于看好戏一样的表情。

“是的。”荷官说,“不过命运纸牌并非来自于我,我只是提供了一个玩法创意。”

报童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希望您能发明更多有意思的玩意儿。”

荷官不由得默然片刻。

贵妇突然有些感叹地说:“所以,我们其实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了解到彼此的情况,只是我们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朋友。”

报童和骑士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荷官心想,他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吗?

不过这个时候,贵妇又突然望向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您说您是拉米法大学的教授?”

“……是的。”荷官犹豫了一下,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他便继续说,“我恐怕得诚实一些,既然我们都已经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其实我之前就对您的身份有所了解。”

贵妇惊讶地望着他。

荷官语气平静地说:“因为您的继女就是我的学生。我从您的继女那儿听闻过一些……关于您的事情。”

贵妇:“……”

她的表情逐渐空白,尤其是在想到她多少次在这聚会上提及自己与继女的争执和关系。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僵硬了。

报童看了看荷官,又看了看贵妇,然后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甚至拍着沙发扶手,整个人都要笑趴下去了。

骑士看起来不为所动,但是他的嘴角有点僵住了,像是为了强忍住笑意而不得不如此。

“呃……这还是真是……令人意外。”贵妇欲言又止,她看起来挺想知道她的继女是怎么评价她的,但是又不太好意思问。

最后,她犹犹豫豫,又想找个话题,就本能地问了一个问题:“所以,她的学习怎么样?”

荷官:“……”

这还真是,天下父母心?

报童更加夸张地笑着。骑士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荷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家访……他挑挑拣拣,给安吉拉·克莱顿小姐说了点好话。

于是,他面前这位紧张的家长才慢慢放松下来。

片刻之后,贵妇好像突然意识到,荷官是她继女的老师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不是她的老师——于是她转向笑得最夸张的报童,相当不客气地说:“迪兰,别笑了,我看你都要笑岔气了。”

报童耸了耸肩,她笑眯眯地望着荷官,说:“至少我没在现实中遇到过荷官,不是吗?”

荷官望了望天花板,思考如何将这事儿说得平凡无奇一些。

在他的沉默中,报童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弭,而贵妇却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呃……”荷官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直白一点,“我曾经去过您的商店两次,分别购买过一份拉米法城的地图和一份无烬之地的地图……您还记得吗?”

报童面无表情地想了一会儿。在某一刻,她的唇角抽了一下,像是想起来了。但是她非常坚决地说:“我不记得。一定是你记错了。”

贵妇笑得毫无优雅可言,整个人像是要从椅子上摔下来。骑士也哈哈大笑,再也没法控制住这份笑意——说真的,他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巧合。

报童左右看看,对自己成了笑料的事情颇为不满。她便说:“所以,荷官认识我和贵妇。那还有……”

骑士主动说:“我是荷官先生成为启示者时候的领路人。我们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彼此的身份。”

报童和贵妇同时沉默了。最后,她们两个慢慢望向了荷官。

荷官认为命运在这一刻给他自己挖了个坑,但是他好像又只能硬着头皮跳进去。他想了片刻,便委婉地说:“其实我之前并不知道报童就是玛帕女士。”

报童想了一会儿,觉得这还算能接受,便点了点头。

而贵妇想了一会儿,便愤愤不平地说:“看来我得回去和我的继女吵一架……她无意中泄露了我的身份!”

报童又拍着沙发扶手大笑了起来。骑士笑眯眯地望着这一幕。

贵妇朝着她翻了个白眼,然后猛地看向荷官:“教授,所以,安吉拉的成绩单?”

荷官:“……”

……可怜的安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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