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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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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 乔平找着刘淑敏,同她说:“今年我可能没法在宁安过年了,秀秀还是拜托你了。”

“你去年就没在宁安过年, 今年你们单位还在大过年的给你安排工作啊, 这也太不像话了。”

乔平摇摇头:“不是, 我们单位今年过年没给我安排工作。”

刘淑敏看着他:“乔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要去沪市吧?”

乔平突然说:“淑敏,你相信预言吗?”

刘淑敏愣了一下:“寓言?什么寓言?给孩子讲的寓言故事?”

乔平拿起桌上放着的乔秀秀用的字典, 翻开一页:“预言,事情将要发生而预先说出,懂?”

“乔平,你不会算命去了吧,虽然我觉得有本事的半仙呢还是有的, 但是现在破四旧。而且乔平你自己照照镜子,不是我说话难听,就是真有半仙, 你配让人家给你算命么, 一个破货车司机。”

乔平合上字典:“刘淑敏同志, 我得好好和你谈谈了, 你这说话夹枪带棒的,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得, 看来您还没糊涂,对,我就是对你挺不满的。一年到头,你能陪着你闺女几回?现在倒好, 连过年都不和她一起过了, 你是秀秀的亲爹吗?”

“我这不是趁着过年正好把那边的事儿给处理了么?”

“处理?乔平你可挺牛的, 你居然用处理来代指结婚?我真的搞不明白你这婚到底是想结呢,还是不想结呢?”

乔平沉默了一会儿,斩钉截铁的说:“想结,淑敏,这个婚我是一定要结的。”

刘淑敏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说:“恭喜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还是那个要求,乔平,不要做对不起秀秀的事情。”

“我知道,实话和你说,这个决定我下得也很艰难,但……”

“但你还是决定娶她?”

“是,有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千万别,你们感情上的事情,你也用不着和我说,不过乔平,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只要你不昏头,什么都好说。对了,你刚才和我说什么预言,那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对了淑敏,百重尽欢的事儿呢,我给你个建议,你听一下。百重呢,之前学习成绩一直不算很好,他还想去当兵,不如就送他去当兵。”

“你说的轻巧,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家里还有个尽欢,尽欢这孩子你又不是不了解,闷不吭声的,不爱说话,也不擅长交际,你说让他去插队,去建设兵团,家里实在放心不下。说个不好听的,百重和尽欢如果非去一个的话,老周觉得百重更合适。”

“百重更合适,但老周不怕就这么把百重给耽误了?”

“所以老周这不愁的整天唉声叹气的,当初乘风离开的时候,还觉得可惜,现在想,还好乘风当兵去了,不然更愁了。”

“淑敏,我记得尽欢念书还行?”

“是,尽欢学习挺用功的,虽不是那种天生会读书的,可胜在努力。之前乘风给布置的作业也从没有拖拖拉拉。”

“既然这样,尽欢完全可以去读大学啊,老周不是军人么,百重也去当兵的话,尽欢的两个哥哥也是军人,一家三个军人。还有延敏,从法律角度说,延敏是他舅舅。家里这么多当兵的,给他争取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并不算难。现在尽欢读的初中,军人子弟比较多。不如等尽欢初中毕业,给他换一所高中读。”

“这样可以吗?”

乔平反问:“这样为什么不可以?淑敏,知青下乡可能并不是一时一会儿的事情,孩子离开,想回来可不容易了。下乡和当兵又不一样,就算是建设兵团,那也是去了种地去。”

“好,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和老周商量的。不过乔平,你结婚那事儿,打算什么时候办?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总得和秀秀说一声吧。”

“好,我会和秀秀说的。”

“乔平,秀秀现在呢,是个大孩子了,她不像咱们刚离婚的时候,大人说什么都信,说什么都听。所以我希望你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别把孩子搞叛逆了。”

乔平自然答应,又说:“对了淑敏,我过年不在宁安这事儿,你和秀秀说的时候,说我上班去了。”

“怎么,你还怕闺女知道啊?”

“我这不是怕秀秀瞎想么,淑敏,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他打算趁着过年放假,去找钱佩佩好好谈谈。

若说乔平喜欢上了钱佩佩,当然不可能,他和钱佩佩只见过四次,前两次连话都没有说过。

倒是第三次,钱佩佩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可能她是真的在那个家待不下去了,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以至于说到一些她能帮自己做的事情的时候,漏了很多东西出来。

甚至钱佩佩说,她会帮助乔平好好照顾秀秀的。

本来乔平以为这事儿是钱医生和她通信时候说的,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个闺女的事情钱医生怎么会告诉钱佩佩,但乔平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回来后又找了一趟钱医生,拐弯抹角询问之后,才知道钱医生根本没把这事儿和钱佩佩说过。

那事情就变得有些离奇了,钱佩佩一个生活在沪市的人,又怎么能知道秀秀的事情。乔平非常肯定自己绝没有和她说过秀秀,但如果是有什么针对他的阴谋,也不可能,他乔平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那次回来以后,乔平好好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趁着工作的机会去了一趟沪市。

他没有直接去见钱佩佩,而是先找人打听这钱佩佩是个什么样的人。

打听的结果很普通,她只是个很普通的上海姑娘,长得漂亮,性子也很软和。高中毕业后进了造纸厂,当了一名会计,她说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实话。

但有些邻居的闲话让乔平有些在意,在钱佩佩把那个伤害她的工人告了之后,钱佩佩的父母反而觉得她是鬼上身了。

虽然有的人会觉得疯病就是鬼上身,但是乔平记得很清楚,在他刚找到他们一家人的时候,钱佩佩的父母只是说她遇人不淑,精神上受了刺激,一时无法接受,转不过弯儿来。他们都没有用疯来形容过钱佩佩,他们也不觉得钱佩佩是得了疯病。

他们只是认为她受的打击太大,精神有些失常,等过段时间,想开了,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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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乔平在意的是,之后他去了钱佩佩家里,钱佩佩父母招待了乔平。

乔平和钱佩佩说话的时候有些走神,不自觉说了宁安话,宁安话和普通话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给他们倒水的钱母没有听明白,问乔平在说什么,乔平才意识到不妥。

但钱母听不懂乔平的话,从小生活在沪市的钱佩佩,却能用很标准的普通话和乔平交流。

这是乔平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一九五五年,普通话才开始全国推广,可实际学校的老师们都未必能说得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来。

以钱佩佩的年纪,如果不是她在语言上格外有天分一些,她是不应该能说出这么好的一口普通话的。

在乔平认识的人里,普通话说的最好的就是姚骏了,因为姚骏之前在首都生活,普通话是以北京语言为标准音的。而且北京是首都,对普通话的推广肯定更重视,姚骏还是孩子,不用像他们这种大人去学习,而是上学自然而然就学到标准的普通话了,但,在乔平看来,钱佩佩这普通话说的比姚骏还好。

而且宁安话如果从没有接触过的话,第一次就能听懂,这不太可能。但钱医生是从上 海逃难到了宁安的,钱佩佩是地地道道上海人,她听得懂宁安话就很奇怪了。

据乔平观察,这个钱佩佩还可能不太会说上海话,甚至不太懂上海话。有的时候她父母和她说话,感觉她总是慢一拍,本来乔平以为这是她生病导致的,但细想又不合理。

当然最让乔平在意的是,钱佩佩对他搞投机倒把的笃定。而且从她的言语来看,她好像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甚至觉得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秘密,或者说,这是一件有远见有胆量的好事。

这当然不是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若是放在三五年前,或许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放在当下,这就是要命的大事。

乔平不知道钱佩佩知道多少,更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但他必须搞清楚。

他答应了今年过年的时候去找她,过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全家团圆,乔平觉得如果想套个话,这个日子太合适了。

知道乔平在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沪市的姑娘,想追求人家,和人家处对象,单位领导的介绍信开的非常痛快。

乔平到了沪市,没有直接去钱家和钱佩佩见面,而是住在了招待所。

钱佩佩过来的时候,乔平正在看报纸,一副发愁的模样。

钱佩佩现在已经看不出病态了,她笑盈盈的敲门进来,很随意的坐在床上,看着乔平:“怎么,你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乔平叹口气:“唉,我现在呀看见知青们上山下乡的新闻就发愁。”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我记得你女儿年龄还很小,今年几岁来着?”

“八岁。”

“八岁,你女儿都八岁了啊,她现在念几年级?乔平,告诉你一个让你闺女绝不用上山下乡的好方法,让她留级,她现在如果上一年级的话,上山下乡肯定轮不着她。”

又是这种笃定的口吻,乔平心里暗暗把这件事记了下来,面上不显:“像你说的,我闺女年纪还小呢,我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独生子女在上山下乡这事儿上还是可以通融的,我还不至于为了秀秀现在就开始发愁。让我发愁的是邹白从,我前妻的继子。之前我不是说了,我离婚后,因为工作的原因,孩子拜托我前妻帮忙带着。白从呢,是我前妻现在的丈夫的儿子。”

钱佩佩晃下手:“你都说了周百重是你前妻的继子,那自然是她现在丈夫的儿子了,瞧你啰里八嗦的。”

乔平可从没有说过邹白从的名字是周百重,那钱佩佩为什么会这么自然的喊出百重的名字呢?

乔平身上出了一阵冷汗,但面上反而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和你说话,有些紧张,又怕你误会么,难免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和我说话紧张?紧张什么?”

乔平搓搓手:“我只是个宁安的货车司机,还只有小学文凭,你虽遇人不淑,但你是上海人,还是高中生,又长得年轻漂亮,性子也乐观。”

钱佩佩抿嘴一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乔平结结巴巴:“你真的挺好的,我还有个闺女,你也没有嫌弃。不过如果咱们在一起了,我闺女的事情也不用你烦心,她是我前妻带大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不是我前妻亲生的。以后呢,我还是每个月把钱给我前妻,我是一个月给三十,你跟了我,在经济上可能没有那么宽裕。”

“什么?你前妻照顾秀秀,还要钱?”

乔平紧紧的盯着她,语气却很随意:“是啊,我这种工作情况你也知道,照顾不了孩子。就是请个靠得住的婆婆婶子照顾秀秀,秀秀吃住都在人家家里,一个月也得二十来块钱。主要呢,靠得住的人比较难找,思来想去,还是我前妻比较合适。不过我现在工作一个月只有五十来块钱,我还得日常交际,没有办法给你很好的生活。”

钱佩佩皱着眉:“秀秀对你前妻那么孝顺,刘……你前妻怎么能收你这份钱。”

乔平像是根本没有发现钱佩佩知道自己前妻姓刘似的,说:“这夫妻两口子离婚,妻子养着自己亲生的孩子,丈夫都得给抚养费,何况秀秀还不是淑敏亲生的。”

“那咱们结婚以后,不如让我来照顾你女儿。”

“不行不行,我就秀秀这个女儿,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是我的命根子。她年龄还小,从记事起就是淑敏照顾的,刚才不是说了么,秀秀根本不知道淑敏不是她亲妈。对她来说,她是父母离婚后,跟着亲妈在一起生活,我怎么能把他们分开呢。再说了,秀秀这都记事了,你带着她,你不怕养不熟,她不和你亲?”

“你闺女不会是白眼狼的性格,再说了,刘淑敏那么多继子继女,都养的很好,我自然也能。”

乔平觉得钱佩佩并不是个聪明的人,说话总是漏洞百出的。最让人奇怪的是,钱佩佩好像对他们家的事情格外的了解。

“怕是不成,秀秀对淑敏感情很深,淑敏对秀秀的感情也很深,咱们不是准备处对象么,我把这事儿和淑敏提了一声。”

“你和她提?她不是你前妻么,咱们处对象你和她提做什么?”

“当然是让她在我告诉秀秀之后,帮忙说说话啊。”

“那她怎么说的,她不会不同意咱们在一起吧?”

说着钱佩佩看着乔平:“乔平,你不会对你前妻还念念不忘吧,不然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再处对象,当了一辈子的老光棍呢?”

乔平瞥她一眼:“你这吃醋就吃醋,做什么诅咒我,我这么年轻,怎么就是一辈子的老光棍了。我没有再婚,主要还是因为工作忙碌,而且也没有遇上合适的。”

“真不是对那个刘淑敏念念不忘?”

“真不是,你这猜的也太离谱。如果我对她念念不忘,那当初我们又为什么要离婚呢?”

“是啊,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啊,是不是她遇上更好的了,所以才和你离婚啊?”

“什么更好的?”

“她现在的丈夫啊,不是军官吗,自然看上去要比你这个货车司机强。”

“连你也觉得军官比我这个货车司机强啊?”

“当然不是啦,可能现在看来,他的确比你强,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将来他一辈子挣的钱都没你一天挣的多呢。”

乔平哈哈大笑:“你这话可真是太恭维我了,虽然我听的很舒服,但是我和你说,我一辈子的工资都不可能超过老周的。老周的级别高,军龄又长,他现在一个月工资都比我高一百多,是我的三倍。佩佩,你知道三倍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上一年的班,和人家四个月的工资差不多。还他一辈子挣的钱都没有我一天挣的多,你这呀纯粹是说胡话了。”

“你不信我?”

“这事儿呀我还真没法信你,周大哥一辈子能挣多少工资这是可以估算出来的啊,咱们就算他一个月挣一百,他退休了还有退休工资,一辈子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十来万吧。佩佩,你知道十万有多少吗?”

“我知道啊,放在现在的确很多,可是乔平,你要有信心,你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的。”

“佩佩,你刚才说的可不是我能一辈子挣到十万,而是我一天就能挣到十万。别说一天,就算一辈子,我实话和你说,我干到退休,一个月也最多能拿七八十的工资,一百就顶到头了,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钱佩佩抱怨:“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啊?”

“这不是上不上进心的事儿,而是我就这么大本事。我一个货车司机,最后能干到货运站领导的职位,就是了不起的了。你如果和我结婚,是图我挣什么大钱,那你可别指望了。像你之前说的,我搞投机倒把,这些你可不能乱说,我哪里敢啊,你知道投机倒把被抓住了,有多严重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瞧出来了,你现在就是一条咸鱼。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谨慎一点没错。”

&nbs p;乔平想着她这些话里的深意,笑着说:“和你说说话,我呀心里轻松许多,本来烦心的事情也都一扫而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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