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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番外十一:日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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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惊蛰做了一个梦, 梦到父亲和母亲,母亲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父亲从外面回来, 带着春日的晨露和潮湿气。

惊蛰还是小小的一团,和一毛那么大的年纪,蹲在门口看蚂蚁搬家,父亲走到她面前,她才发觉,抬起头来,顺着爸爸常服的裤腿往上看。

爸爸很高,身姿挺拔, 眉眼也坚毅严肃。

惊蛰眨了眨眼,轻声叫了句:“爸爸!”

父亲把她抱起来, 他单手就能托起她, 惊蛰觉得爸爸的臂膀像是大山一样稳固可靠, 她笑起来, 搂住爸爸的脖子, 小声说:“妈妈睡着了。”

父亲点点头,把她抱到院子里, 然后才放下来, 拍了拍她的脑袋:“自己去玩。”

父亲从母亲怀里抽出书,轻手搁在一边,然后弯腰把母亲抱起来。

母亲醒了, 半是惊喜半是惊讶:“怎么突然回来了?”

父亲说话一向简洁:“想你。”

他们一同进了卧室,好久没有出来。

惊蛰想,他们可能是睡了。

她过去敲门, 都没有人理她,奶奶招招手把她叫走了,她有些郁闷地坐在檐下。

下雨了,雨水啪嗒啪嗒地响着,青蛙开始鸣叫,世界变得吵闹,吵闹中又透着一丝静寂,惊蛰无聊地托着脸坐在那儿翻看母亲看的书。

一位荷兰作家的长篇小说,书名四个字有两个字惊蛰都认不清,但她还是囫囵读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快快长大,就能像妈妈一样认识很多字,知道很多知识。

奶奶煮了花生给她吃。

盐水煮花生,带着壳,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用个小筐盛着,惊蛰把书珍重地放在一边,然后垫了一块儿毛巾在膝盖,然后把筐子放在腿上,小手一下一下剥着花生壳,把花生仁剥出来,一颗自己吃,一颗放在白瓷碗里,一颗放在圆肚杯里,一颗放在白陶罐子里,然后循环往复。

碗里的给妈妈,杯子里的给爸爸,罐子里的给奶奶。

如果他们陪自己吃,就更好了。

惊蛰有些无聊,她很快把花生剥完了。

奶奶又煮了苹果汤给她。

苹果汤里放了花生碎,核桃仁,还有冰糖。

煮过的苹果酸酸的,被冰糖的甜中和掉。

惊蛰觉得不好喝,但她还是喝完了。

奶奶又要给她做栗子糕的时候,爸爸妈妈终于起了,她一下子跳起来,穿过院子跑过去,雨水滴在脸上、脑袋上。她把手搭在头顶挡着,跑的特别快,脚底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因为惯性一下子撞到妈妈腿上,妈妈弯腰笑话她像个小牛,爸爸把她抱起来,他很少笑,脸上总是显得严肃,可惊蛰不怕他。

惊蛰抱住爸爸的脖子,咧嘴笑起来。

雨水啪嗒啪嗒,蛙声绵延不绝。

天空是灰色的,阴沉的仿佛是傍晚。

隔壁家的收音机在响,因为下雨信号不太好,滋啦滋啦发出刺耳的声响。

惊蛰惦记着要把剥好的花生给爸妈,手指指着那边让他们跟自己走。

穿过院子不过半分钟的路,可他们一直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惊蛰走啊走,走了很久扭头去看,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自己。

突然巨大的难过笼罩她,就像母亲说的,你准备好的东西可能永远也送不出去。

深爱的人也许并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生活不是电影,很多伏笔都没有后续,甚至没有结局。

惊蛰从梦里挣醒,拥着被子坐在床头,发了很久的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场景平淡到乏味,大概是记忆里早已模糊遗忘的过往某一天,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地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场景

或许是因为回了落阴山,有些触景生情了。

又或许,是因为外面下雨了。

惊蛰给一毛盖了盖被子,然后下了床。

林骁的行军床就在她脚边,她一下来,他就醒了,伸手握住她的腿,轻声问:“睡不着?”

惊蛰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我出去透透气。

林骁轻“嗯”了一声,等惊蛰出去了,也披了外套出门了。

惊蛰坐在屋檐下的木凳上 ,没有多余的凳子,林骁把她抱起来,自己坐上去,然后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惊蛰有些难为情,手抵在他胸口,敛着眉说:“一会儿有人起夜了。”

被看到了不好。

林骁低笑了声,女孩子总归脸皮薄,她到现在都害怕人前亲热被看到。

可他还是喜欢欺负她,看她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反复确定她爱他。

合法夫妻,人之常情,看到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不过林骁还是照顾她情绪,轻声说:“那我们去车里?”

车子停靠在院子外的空地上。

惊蛰犹豫片刻,点点头。

她睡不着,想和林骁说会儿话,可显然在别人家里并不合适。

林骁回了一趟屋,给一毛盖好被子,把手机放在她枕边,然后拿了车钥匙和雨伞。

惊蛰以为只是坐进去待一会儿,没想到林骁直接进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惊蛰趴在他座椅的靠背上,轻声问:“你干嘛啊?”

林骁咬了一根柠檬味棒棒糖提神,然后歪头回了句:“带你去看看爸妈。”

“你怎么……”知道。

惊蛰最后也没问,她有时候自己和林骁有一种奇怪的缘分。

她只是有些担心地叮嘱了句:“下雨,你开慢点。”

林骁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殉情。”

惊蛰有些埋怨地“哎”了声,示意他不要说些不吉利的。

林骁笑起来。

车子停靠在水泥路的尽头,再往上,就是石阶,很陡峭,不习惯走山路的,恐怕很难克服心理障碍,于是惊蛰叮嘱:“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上去。”

林骁握住她的手,撇撇嘴:“怎么,我把你当老婆,你把我当司机啊?”

惊蛰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年爬台阶爬得抱着我的腿不让走。”

那一年暑假,去寺庙的时候。

林骁忍不住笑了声,把惊蛰拉在手边,两个人并肩往上走。

“你感受不到吗?我只是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想住进你的眼睛里、心里、脑袋里,想你时时刻刻看见我、记得我、想我。

雨停了,乌云顷刻散去。

潮湿的水汽还挂在每一片树叶,被夜色反射出冷白的光。

惊蛰从路边采了一束雏菊,放在墓碑前,她蹲下身,看了眼照片上的人,抬手把污渍擦干净。

太过久远了,照片都褪色到快要看不清了,惊蛰也快忘记母亲长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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