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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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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予昭也直起身,却见小豹三两下便钻入旁边的树丛,不见了踪影,又喝住那些追上去的人:“算了,别追了。”

想来小豹在这宫里自有落脚处,既然现在不想和自己住一起,那也不要去强求,一切慢慢来。

这小豹很灵性,非一般兽类,便随他性子好了,只要还呆在宫里就行。

洛白一口气奔到快至玉清宫,远远看见小道尽头有盏晃悠的灯笼,连忙躲进路旁的草丛。只见一人手持灯笼匆匆走来,灯光照出满脸焦急,来人竟是元福。

洛白刚想出声唤他,忆起自己还是豹,连忙钻到一棵树后变回来,又将头探出去,对着元福背影叫了声:“元福姨。”

元福倏地停步,又惊又喜地看过来:“公子?”

“嗯嗯。”洛白使劲点头。

他本来心里忐忑,但见元福表情甚好,正暗中松了口气,却见他的脸色开始渐渐变沉。

不好!

“公子去哪儿了?怎么天都黑了都还不回宫?小的都要去让御林军寻人,怕你莫不是在哪儿贪玩迷路,或者是惹上了什么大人。”元福声音越来越大,调高灯笼往这边照,脸上又露出疑惑:“你还不出来,躲在树后做什么?”

“嗯,那个,嗯,我……”洛白哼哧哼哧地说不出话。

元福进草丛往这边走,洛白怕他见着自己没穿衣服,便绕着树转圈,始终躲在树后。

这下反倒让元福更起了疑心,跟着树转了两圈后,陡然一个回身,将赤条条的洛白抓了个正着。

“你衣衫呢?你衣衫去哪儿了?”元福先是大惊,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唰地雪白,声音都变得急促尖锐:“你衣衫被谁脱了?被谁脱的?”

洛白想往后躲,但元福抓住他手臂不让动,只得用两手挡在身下,结结巴巴道:“我自己脱的,我自己脱的。”

“你脱衣服做什么?”元福的声音又气又急,“你平白无故脱衣服做什么?”

“就,就……”洛白脑子突然灵光起来,“玩着太热了嘛,我就脱了,脱掉就凉快了。”

元福闻言松了口气,脸色也好转了不少,“那你脱掉的衣衫呢?”

“我忘记脱在哪儿了,嗯,忘记了。”

元福叹了口气,将外衫脱下来给洛白裹上,挑着灯笼往玉清宫的方向走,“走吧,回去了。”

洛白一路小心翼翼地偷看元福的脸色,见他始终没有个笑脸,便从旁边的小树上折了根小指粗的枝条,看了看又扔掉,换了根更细的,递到元福面前。

“元福姨,你用这个抽我吧。”

“奴才哪儿敢抽您啊,您可是主子,小的只是伺候您的奴才。”

“……你还是抽我吧,抽主子,抽。”

洛白小跑到元福面前挡住,撩起一截衣摆,露出半拉屁股,又被元福赶紧将衣摆扯了下去。

“像什么话?你说你像什么话?”元福又好气又好笑。

“我知道元福姨舍不得抽我,那你笑笑,笑笑。”洛白赶紧将手上的枝条给扔得远远的。

“不想笑,笑不出来。”

“那我给你笑,嘻嘻嘻……哈哈哈……咦,元福姨,你笑了。”

“傻笑什么?就跟那——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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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公子才不傻,公子挺聪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一团孩子气罢了。”

“嗯,我才不傻,我聪明着呐,嘿嘿……你不知道,我真的可聪明了。”

洛白很少被人夸聪明,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激动得差点把变成豹子帮哥哥打架的丰功伟绩讲出来,好不容易才将那冲动给强行压制住。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宫,洛白还没用晚膳,元福将温在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让他吃,又去给浴桶里放热水。只是沐浴时看到洛白后背的那些淤青,又是盘问了好一阵才罢休。

洗完澡,洛白就被赶上了床,元福见他闭着眼睫毛轻颤,两根指头搓捏着枕头一角,知道这是快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出屋关门。

洛白的确就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却又想起还没给今天作标记。

他实在是太困,不想动,思忖着要不明天起床后补上,但又觉得今天太重要,不光和哥哥呆一起那么久,哥哥还抱他了。

如此重要的一天,必须得记上。

洛白又起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案旁。屋子里虽然没有点灯,但月光很好,什么都看得见。他打开自己那本卷册,用毛笔在那排小梅花下另起一行,画了个很大的豹爪。

——足足有其他豹爪的两倍大。

他这才搁下笔,合好卷册,满足地重新上床。月光清幽,如雾如纱,室内很快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肩舆停在乾德宫前方,楚予昭双足刚落地,就听到台阶上传来一声焦灼的女子声音:“陛下。”

楚予昭在听到这声音后,脸色柔和了几分,看向被两名宫女搀扶着匆匆步下台阶上的女子:“太妃。”

秦太妃嫌宫女们太慢,甩开了两人的手,加快脚步往台阶下走,楚予昭忙道:“小心些,天黑看不清路。”

秦太妃还没站定,就上下打量楚予昭,急促地问:“受伤了没?有没有受伤?”

“没有,朕身边那么多禁卫,刺客都近不了身的。”楚予昭面对秦太妃时,脸上带着很淡的微笑,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刺客都是亡命之徒,禁卫再多也危险啊。”秦太妃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有伤痕后,这才舒了口气。

秦太妃虽是已故先帝的嫔妃,年纪看上去比楚予昭也大不了几岁。穿着身半旧的藏蓝色家常衣裙,脸上未施粉黛,清秀温柔,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只簪着一根素钗。

看上去就像那些平常人家里的年轻妇人。

两人开始往台阶上走,宫女和太监们就跟在十几米远的距离,秦太妃低声问:“刺客抓着了吗?”

楚予昭不置可否地道:“没有活口。不过这是我意料中的事。”

“知道是谁干的吗?”

楚予昭冷笑了声:“你说还能有谁?”

秦太妃低头跨上两步台阶,叹了口气:“你说那娘俩为什么就不能消停片刻呢?从前咱们还住在西园子时,茶水都要用银簪子试了才敢用,你现今都登上尊位了,他们竟然还不死心。”

“有些人生来就是如此吧。”楚予昭淡淡地道:“未达目的就永远不会罢休。那位如此胆大妄为,也是因为他舅舅冷将军,率大军驻守在宁作边境,拿准了朕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秦太妃叮嘱道:“既然知道人家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你也要小心些,莫再大意,让他们找着了空子。出宫的话,一定要多带些人手,别只带着禁卫,我看那些御林军时常都闲着,把他们都带上啊。”

楚予昭很有耐心地听她絮絮念叨,待她语落后才回道:“韵姐姐说得是,以后我一定会小心的。”

秦韵听到他用上了少时对自己的称呼,就再也念叨不下去了,嗔怪地道:“陛下已是九五之尊,有些称谓就不能再出口,得时刻注意着分寸。”

“太妃教训得是。”楚予昭又道。

秦韵用手挡嘴浅笑了下,忍不住问道:“我今天听人说,凶徒是在城边上的四井子街企图行刺的,陛下去那儿是做什么?”

楚予昭略微停顿,说:“本来只是在宫里待得烦了,听说城外的枫叶正红,便想出去透透气,从西城门回宫时,恰好就经过了那一段。”

“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看枫叶。”秦韵笑道。

上台阶最后一步时,楚予昭伸手扶了扶秦韵肘弯:“我送太妃回长春宫。”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今日虽然没有受伤,也早点安歇休息。”秦韵脸上又露出担忧之色,“这几日痛症发作得频吗?上次从典州请来的大夫开那方子,喝了可有什么用?”

“这几日似乎要好些。”楚予昭道。

“那就好,也继续寻着其他大夫,最好是能将这痛症根治掉。”

“我明白……”

送走了秦韵,楚予昭回到寝殿。沐浴完毕,穿着白色寝衣坐在凳子上,成公公用帕子绞着他身后垂落的湿发。

“陛下,老奴今夜就留在殿中守着您吧。”

楚予昭垂眸淡淡道:“不必,朕没事。”

成公公没有再说,将已经濡湿的帕子丢到旁边小太监捧着的托盘里,重新换了条干帕子绞发。

“成寿,你对今晚的事怎么看?”楚予昭问。

成公公手下不停,嘴里小心回道:“那全是因为陛下福德齐天,是上天庇佑的真龙天子,所以降下神猫——”

“成寿,你用对他们的那套话来敷衍朕吗?”楚予昭突然出声打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成公公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躬身回道:“奴才不敢。”

楚予昭很轻地叹了口气:“你伺候母后多年,是母后留给朕的人,不用时刻那么小心,有什么话就说吧,朕不会怪责你的。”

“奴才明白。”

成公公见那两名小太监已经理好了床铺,挥挥手让他们离开。等两人退出房门后,这才谨慎地开口:“奴才以为,这事可能与那位脱不了干系。陛下要动手的话,只能从冷将军身上开始……”

成公公说完后,寝殿内一片安静,楚予昭垂着眼眸没有开口,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半晌后,他才道:“时辰不早了,朕累了,公公也去歇息吧。”

“是。”成公公嘴里应声,脚下却没有动,一脸的欲言又止。

楚予昭也察觉到了,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事吗?”

成公公翕动着嘴唇:“陛下,关于那个邪祟的事——”

“这事公公就别管了,朕自有主意。”楚予昭出声打断了他。

成公公不敢再说,只得退出房,轻轻关好了寝殿门。楚予昭又一个人静坐了会儿,这才上床睡觉。

……

“哥哥,小鱼从这个缺口跑了,我堵不住,快来帮我抓啊。”

“堵不住就别抓了。”

“你帮我抓抓嘛,帮我抓一条好不好嘛……”

楚予昭觉得自己站在一条小溪里,溪水荡漾着金色碎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他半眯眼看向对面站着的人,那是名男孩儿,年约七八岁,五官模糊不清,头顶有个用青布挽着的小髻。

“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都不给我抓小鱼。”男孩儿撒娇地扭了扭身体。

楚予昭正在想这是谁,就听到自己开口道:“水里凉,当心冻着,你上岸把鞋袜穿好,我给你抓就是了。”

这道堪堪变声的少年音,充满了无奈和纵容,听上去很稚嫩,但楚予昭知道就是他自己在说话。

他看见对面的男孩儿往岸边走,微张着双臂小心翼翼,走了两步哎呀一声。

“怎么了?”楚予昭听见自己紧张地问。

“哈!哈哈!小鱼在啄我的脚趾头。”男孩儿快乐地笑起来,“哥哥你过来,站我旁边别动,小鱼肯定也会啄你。痒死了,哈哈哈……小鱼啄你了没?肯定是你脚臭,哈哈……”

……哥哥……哥哥……哥哥……

楚予昭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纱帐。

梦里那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哥哥,还在耳边萦绕回旋,心里的愉悦也没有散去,他摸了下唇,发现嘴角还勾着一抹浅淡的笑。

他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发现腹部丹田处隐隐发热。

这是痛症又要发作了吗?

他躺着没有动,但等了好一阵子,痛症并没有出现,那隐隐发热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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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记忆里搜寻半刻,却找不出关于那男孩儿的一丝一毫。

是予策吧?毕竟除了楚予策,也不会有人叫他哥哥。但在这样认定的时候,隐隐中又觉得不太像,似乎哪儿总不对劲……

哥哥,哥哥,哥哥……

片刻后,他嘴唇翕动了下,用低不可察的声音喃喃道:“予策,是你吗?是你在叫哥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12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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