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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14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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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陈晚托着碗底喝了两勺绿豆汤,周梅早上熬的,放水缸里湃凉,加了冰糖的绿豆汤带着淡淡的甜味,一口下去,通身的燥热立马消散。

下午要下地划界,来不及做丰富的大餐,周梅炒了几个快手菜,蒸了两盘腊肉香肠,就着稀饭吃了,公社大队的两个人也在,刚好一桌。

“太阳大,六儿你就别去了。”周梅翻出了三顶草帽,她跟陈前进和许空山一人一顶,划界的事估计要忙到大后天。

许空山只有三天假,所以下午第一家先把他的划出来。

“我想一起去看看。”陈晚好奇许空山会分到哪些地,许空山闻言把手上的草帽戴在了他头上,这是同意了。

“六儿要去就让他去吧。”陈前进栓了把镰刀在腰上,许空山帮他提着划界用的工具,大队的干部跨了个军绿色的帆布不,里面装着纸笔,他负责记录。

二组的水田肥力相当,陈前进他们在划分时首先考虑的是距离因素,例如许空山的一亩水田便有八分在老宅前。

一块田的面积不定,陈前进沿着田埂走了一圈,指着脚下:“在这里打桩。”

许空山抽出削尖的木桩对准他指的地方插下去,然后抡起锤子一锤一锤地往下砸,直到木桩深深地埋进地里,仅剩两指宽的高度作为标识。

接着陈前进去到对面,在相应的位置打下第二根木桩,这便是划界了。

许空山抡锤子的动作帅炸了!手臂肌肉高高鼓起,在阳光下爆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是来自自然野性的觉醒。

陈晚的悄悄咽了下口水,沉溺在许空山的魅力中难以自拔。好在大伙儿的关注点都在划界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另外两分地在稍远的地方,站在上面的田埂往下看,其形状如同一个倒三角。

水稻叶子上的蚂蚱受到惊吓,蹬着后足弹射飞出,撞上陈晚的手背。陈晚一震,终于收回了视线,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水田之后是旱地,许空山恰好分到完整的四块,省了挖界沟的功夫。旱地土质硬,不方便打桩,一般是用锄头挖一道沟以示区分。

上次在太阳底下待这么久还是去年收稻,陈晚热得汗水湿透了衣襟,后悔忘了带扇子。

草帽遮挡的范围有限,陈晚穿着短袖,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红,许空山想起他去年收稻被晒伤的惨状,小声叫他回去。

听人劝吃饱饭,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陈晚选择了老实回家,爬山什么的他就不掺和了。

山地不划界,陈前进给许空山指了指大致的范围,不到十分钟,一行人就下了山。公社的干部做完记录,拿了张类似契约的文书让许空山签字按手印。

土改的消息传得轰轰烈烈,但真正能够施行的不过了了。理论条件下包产到户可调动农民种地的积极性,提高粮食产量,然而事关民生大计,改革不可仅凭理论妄为。要想在全国范围内统一推行,必须有事实依据。

地理位置较为偏僻的临溪镇,就是为了佐证理论设立的试点之一。

“你去哪?”陈晚拐出小路,捕捉到一个没戴草帽往外溜的陈勇阳。

陈勇阳下意识将手里的小箢篼往身后藏,陈晚看他的装备,戳穿他的计俩:“又想去河沟捞鱼?”

夏天下河沟捞鱼是小孩们最喜欢的游戏,河沟水浅,高度基本在小腿肚以下,在陈勇阳希冀的目光中,陈晚摘下草帽扣到他头上:“小心别把衣服弄湿了。”

陈勇阳振臂欢呼:“小叔叔等我给你捞条大鱼回来!”

陈晚笑而不语,河沟里哪有什么大鱼,顶多几条小鱼小虾,不够塞牙缝的。

陈勇阳一路呼朋引伴,走在最前面的他俨然一副小头头的模样:“待会你们去把下面拦住,留一个缺口,我跟狗蛋去上面赶水。”

陈勇阳一本正经地安排着分工,今天他无论如何要给陈晚捞一条大鱼。

下游堵住后河沟的水面缓缓上升,陈勇阳裤腿湿了大半,狗蛋陈勇光双手箍住箢篼底疯狂扭动的泥鳅:“第六条了!”

小孩们兴奋不已,这是他们收获最多的一次。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收获越来越少,陈勇阳提起木桶:“走,我们换个位置!”

“不回家吗?”陈勇光迟疑,他妈说了,玩归玩,不能忘记时间,否则竹笋炒肉丝伺候。

“我答应了要给我小叔叔捞条大鱼。”做人要言而有信,陈勇阳提起箢篼,“你们回去吧,我再捞一会儿。”

“我知道哪有大鱼。”陈勇光给陈勇阳出主意。

一个小时后,在堂屋辅导陈露功课的陈晚看见陈勇阳领着个陌生人进了院门:“陈勇阳的家长在吗?”

“在,我是他小叔,请问有什么事吗?”陈晚放下书起身,陈露紧随其后,向陈勇阳投去询问的眼神。

“是陈晚啊。”考上大学的陈晚是平安村的名人,陈晚不认识来人,来人却认识他,“我是一组的,你侄子跟人在我们堰塘捞鱼。水库那么深,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还好我发现得早。”

没错,陈勇光所谓的有大鱼的地方,就是一组养鱼的堰塘,两个小孩被抓了个正着,害怕挨揍的陈勇光逃得飞快,陈勇阳留在原地,等守堰塘的人走过来:“我不是小偷。”

这其实是一场乌龙,陈勇光有个同班同学,家在一组,经常吹牛说他们组的堰塘里有吃不完的大鱼,随便捞。

陈勇光信了他的话,以为真的不要钱。

解释完来龙去脉,来人把桶递给陈晚,里面赫然是一条青脊大鱼,水桶的直径太小,鱼身憋屈的弯着。

陈勇阳一阵风似的跑进屋,把藏在枕头底下的毛票攥到手里:“给你。”

鱼重四斤三两,五毛一斤,抹了零头是两块整。捞鱼不成,陈勇阳用攒的全部零花钱买了一条。

“我逗你的,不要钱。”来人摸摸陈勇阳的头,“陈晚有空来我们一组玩,这条鱼小了点,改天我给你捞条更大的。”

陈勇阳倔强地把钱塞到对方手里:“这是我给小叔叔买的,不要你送。”

“你把钱收了吧。”陈晚手揽着陈勇阳的肩膀,“麻烦了。”

来人在心中感叹了一番陈家的家风,难怪能既出将军又出状元。他收了陈勇阳的一叠毛票,想着等会一定要让家里的孩子跟人好好学学。

陈晚把来人送走,陈勇阳抬眼瞅他的脸色:“小叔叔我错了。”

“露露把鱼拿到厨房换个大盆。”陈晚支走陈露,让陈勇阳抬起头,“错哪了?”

“我不该去堰塘捞鱼。”陈勇阳明白他错误的点,堰塘水深,很危险。

“嗯,那我罚你抄十篇生字你有意见吗?”做错事就要受罚,陈晚不会为陈勇阳打掩护,“这件事我会告诉你爸妈。”

陈勇阳摇头又点头,焉得如同霜打了的茄子。

“另外,你有两个地方做得很好。”霜打的茄子瞬间支棱了起来,陈晚露出笑意,守堰塘的成年人身强力壮,陈勇阳捣成飞毛腿也不可能跑过他,届时他再说不是来偷鱼的,信服力必然大打折扣,“为了奖励你的敢作敢当、言而有信,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陈勇阳高兴得脸都红了。

“如果合理的话。”陈晚举了几个不合理的例子,陈勇阳听完陷入沉默,他一时想不出有什么想让陈晚满足的愿望。

陈晚示意他慢慢想,这个条件随时有效。

五点半,周梅提前收工,她摘了草帽挂到墙上:“露露,猪喂了吗?”

“喂了。”即将十三岁的陈露也成了做家务活的一把好手,她不仅喂了猪,还洗了全家人昨晚换下的衣服。

当然其中不包含陈晚的份,他的衣服早被许空山洗好晾上了。

“弟弟买了一条鱼。”陈露揭开盆子上的锅盖,“还有好多小鱼小虾。”

得亏那人给陈勇阳抓的是条草鱼,桶里的小鱼虾不在它的食物链范围内。

“抄你的生字。”陈晚把陈勇阳按住,“保持字迹工整,我要检查的。”

陈勇阳提心吊胆地望着陈晚离开,但让他意外的是,周梅并没有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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